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肖进雄,天门佛子山双湖村人。现在在东莞长安漂泊。
乡村的煤油灯
现在国家强大了,家庭用电不像八十年代无法保障。如今回到家里,只需要按一下墙上的开关,就能驱走一屋子的黑暗。不像七十年代的时候,晚上回到家里,先要小心翼翼的摸着黑进到屋子里,慢慢摸到梳妆台,平时放的洋火也是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摸着黑找到洋火,拿出一根火柴来,擦一下或两三下,“兹”的一声,一小团红黄色的火焰燃起来,找到油灯,点亮,整个屋子弥漫在一团昏昏的油灯下。
七十年代的乡村,是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村里只有一个供销社,稍贵一点的商品需要凭票购买,比如猪肉,煤油等,手中有票还不一定能供应得上,其他一般的生活用品,如盐,味精,针或是线,村子里的人基本是用家里的鸡蛋去换购。那年月,家里能有个几百元钱,都可以叫大户了吧。那时候别说用电,电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家用电器,能有个手电筒的家庭,那都算得上是了不起的人家,手电筒里面的电池金贵着呢,感觉不够亮,把电池拿出来,电池“屁股”对着桌子角敲了又敲,这样又能亮上一阵子,什么原理我就不知道了。
那年月每家每户过日子,能够省的就尽量省,那怕是点一盏灯,只要感觉能够看得到,就不会把灯燃起来,这一般在夏天是可以的。夏天月亮大,总是把每一个夜晚照得白昼一般。夏季里也是农活最多的时节,父母总是要在地里捱到天黑下来了,才从水田里爬上来,回家放好农具后先跑到池塘边的埠头上,把胳膊腿上的泥洗干净,再走进厨房,就着透进厨房蒙蒙的月光拿碗盛饭,在桌上的碗里胡乱夹一些菜,端着碗不是在院子里吃,就是在禾场上和叔伯婶娘们一边聊天说笑,一边吃饭。
冬季的夜晚长,月亮上来得晚,也似乎距离得远,冬季的月亮总是照不亮村庄。冬天的夜晚总是要燃一盏灯的,点燃的灯总是出现在需要的地方,所以要不停的端来移去。小时候的作业一般在天黑之前就会写完,从前作业少,不像现在的孩子,各种各样的提分册,模拟册呀什么的一大堆。当然这教学的内容和时代不一样有关吧。那时候我们的作业就是书本上的几道练习题,有时候放学后贪玩,也会在夜里赶写作业。燃一盏煤油灯,我在桌子上写作业,母亲就着灯光在一旁纳鞋底,或是缝补破烂了的衣服。有时灯不够亮了,母亲就会拿起剪刀,剪掉灯花,再用手中的针把灯芯拨一拨,那灯火就燃烧得大一些,屋子一下子明亮许多。
冬季天冷还黑得死沉,我们一帮小屁孩在村子里不会玩耍得太久。天黑下来不多时,各家各户就召唤孩子回家了。所以在冬天睡得早,回到家里端一盆热水,母亲用毛巾将我和弟弟的前胸后背擦拭一遍,洗一把脸泡一下脚,就算是洗好澡了。洗完澡母亲就会招呼我们上床睡觉,帮我们掖好被子,看着母亲端着灯盏,橘黄色的亮光拖着母亲的影子一点点挪出房间,黑夜趁机一点点漫过来,淹没过来。
一盏油灯在家里的地位应该和那些放的厢房的农具一样金贵,购买一盏油灯可能要花一二元钱吧,那时候一个鸡蛋也就五分钱,算下来得大半篮子鸡蛋。煤油灯是用玻璃吹出来的吧,“8”字形,下面是灯盏,可以平放在桌子上,上面是个“小肚子”,用来装煤油,瓶口搭一块小铅片,中间开一个小孔,灯芯从中间穿过,大部分浸泡在“小肚子”里的煤油里面,一小截露出来作为燃烧的部分。“8”字形的中间部位,刚好是我们端着灯盏,手握的地方。平时用的时候,要是嫌不够亮,可以用顶锥或是针尖稍微拨一点灯芯出来,但也不能太长,太长了煤油也吸不上来,是没有用的。
煤油灯可以升级成带有玻璃罩子的灯。只要更换掉搭在瓶口的盖子就可以,那是一个像莲花底座一样的盖子,盖子的周边有几根弯曲向上的细铁片,玻璃罩子可以固定在上面。带罩子的煤油灯,一是更明亮,二呢,可以防一点风,不像煤油灯,有时候端着走的时候,还要用手挡在灯的前面,怕风大一下子把灯吹灭了,有了罩子就好多了。玻璃罩子需要经常擦拭,煤油燃烧的时候,总是会把罩子的四周熏得黑乎乎的,影响照明。擦玻璃罩子总是用写完了的作业本,撕下来一页,用手将纸轻轻的伸进去,再慢慢的转动玻璃罩子,即便是这样,也常常会将那玻璃罩子弄破了去,这东西算是一个易耗品,很多家庭宁愿煤油灯昏暗一点,只要能看到就可以了,多不愿意用带玻璃罩子的灯,费钱。
家里的煤油灯不一定都是购买的那种“8”字形的灯盏,有时候会用一个墨水瓶或是其他瓶子,上面覆盖个盖子,加一条长度适中的棉条搓的灯芯就可以了,虽然简易但省了大半篮子的鸡蛋,算下来还是划算的。小的时候,我家里的就有二三个墨水瓶的油灯。家里的灯总是会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不变,包括洋火柴,为的就是方便晚上抹黑的时候好找。当然有时候可能早晨一忙,就忘了将灯盏归位,晚上摸黑用手在桌上扑腾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把本不该放在这个地方的灯盏打翻或是直接掉到地方摔碎,家里人在心疼灯盏的时候,更心疼灯盏里的煤油啊。
原来家里还有一盏马灯。马灯一般用铁铸就,底座就是一个用来装煤油的“肚子”,与底座连成一体的两边有两个较粗的“臂”,上面像塔顶一样,留有换气口,较厚的玻璃罩子和“塔”似乎连在一起,玻璃罩子被两根铁丝箍着固定住,玻璃罩子连同“塔”有一个机关可以升起,灯芯被点燃后,再放下来。灯芯也有一个旋钮,可以用来调节亮度的。马灯的优点就是超强防风了,晚上去牛棚喂草料,爷爷就拎着它,随手可以把它挂在一个地方,也比较安全。夏日多雨,河渠里起水的时候,四面八方的水汇集到河渠,流向王家湖,湖里的鱼则喜欢迎着水,往上游跑。村里的人就用“搬针”(一种鱼网),叔伯们并成一排在河堤上捕鱼,晚上在河堤上照亮用的就是这种马灯,防水防风。
小时候的记忆有白天,也有夜晚,一盏昏昏如豆的灯火便可以温暖整个夜晚。白天父母亲总是要上工记分,还记得多少个入夜,母亲在灶膛烧火做饭,煤油灯就放在灶台边上,锅里的白腾腾的蒸汽裹着饭菜的香味弥散在空气里,只看到母亲的身影在那团白色蒸汽里晃来晃去的忙碌。煤油灯橘黄色的灯火跳跃着闪闪烁烁,照亮一屋子的温暖。从前的日子里,所有的布鞋棉鞋,都是母亲亲手一针一线纳出来的。我还能想象母亲在很多的夜里,在我们熟睡的鼻息声中,仍然在昏昏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把日子细细密密的缝满。
岁月更替,时代也在进步,各种生活电器步入平常百姓的家庭,旧的东西总是要被淘汰,慢慢的远离我们现在的生活。煤油灯下的岁月,照亮我的童年,也照亮着昏昏的记忆深巷,回首那些简朴的年月,记忆是那么的遥远而又温馨,在那盏昏昏的油灯下,变得模糊,变得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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