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
星月诗话社团
小时候过年,是一种变相的索取,是欢乐的延续,是温暖的回味。成家后的过年是一大家人的相聚,也是一次彻底的亲情融合。如今的过年,变成了一份责任,一份担当。原来的过年是由母亲和婆婆给予,而现在的过年,需要我们的付出。
《过年》红尘一莲
“啥时候能回来?”婆婆着急中带有不友好的语气问道。在婆婆的心中,年和婚丧嫁娶一般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我而言,越来越怕过年,不是惧怕老去,而是怕自己凑合的厨艺对不起不常见面的婆家亲戚们。虽然过年时忙忙碌碌准备几天,但在上桌时还是有点惶恐,生怕那道菜咸了或者酸了。现在人的生活节奏明显加快了,平日里没啥特别的大事是很少见面的,只有当过年时,才可以彻底放松,才可以尽情团聚。 不管有多么不情愿,年总是要过的。婆婆虽然唠叨,操心这操心那的,但我明白,只要婆婆还在,过年才会有仪式感,才能把年过出传统中的年味。忽然,记忆在往事里慢慢拉长,年似乎又回到了三四十年前。 小时候的年很长,不是有句“过了腊八就是年”吗?最突出的表现集中在乡下的集市上,买东西的卖东西的你挤着我,我挨着你,真个似一锅沸腾着的粥。直到正月二十三,送走灶神爷之后,年才算过完。小时候的年很忙,忙的不只是母亲,还有我们。母亲清扫窑洞,我们跟上搬动瓶瓶罐罐,母亲准备饭菜,我们洗菜。小时候的年很暖,暖在烟火中,暖在葱蒜爆炒的香气中,暖在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笑声中。 小时候,物质虽然匮乏,但年还是过得有声有色。菜的种类不是太多,亦能做成花样繁多。虽是普通的土豆,亦能切片,切丝,能凉拌也能爆炒;不被看好的萝卜,可以切片,切丝,凉拌可以,烩些猪肉,粉条可谓是美味佳肴。“刺啦”一声,把切好的猪肉倒入油锅,翻炒八成熟放入葱蒜爆香,再烩入萝卜粉条,热腾腾的烩菜便是那时招呼客人最好的菜。小时候过年没有太多现成的食材,都需要自己加工。没有点心,但我们可以自造“篓食”,只记得是用玉米面里放上糖精,上锅蒸熟后,然后用一个上面刻有许多图案的木制模板装上,打瓷实,然后倒在案板上,有点像现在的绿豆糕,吃在嘴里酥酥的甜甜的。我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吃过,有了点心之后,这种小吃几乎被人忘记了。最让人记忆犹新的是,每到过年,父母亲除过煎榨油饼之外,还会做一些小果子,甜甜脆脆的。可父母亲总是用绳子吊在窑顶,我们轻易吃不到,只有当那些亲戚们盘子里吃剩下了,才可以享受一番。我记得当时问过父亲,为什么要把小果子挂那么高,父亲说是怕老鼠吃掉。原以为老鼠真喜欢吃,多年以后才发现,父亲口中的老鼠却是我们。 小时候过年除过吃的比平日丰盛许多,主要是有新衣新鞋可穿。对于如今的我们,新衣新鞋不再是什么奢求,而是在精中求精。那时候,只有过新年时,才会有身体面的衣服,而且是一年四季走亲戚时的面子,也许就因为那可怜的面子,过年时穿上新衣便会极度的满足和自豪,以至于这种自豪延续到很多年以后。另外一个欢乐,是有鞭炮燃放,说起放炮,我实在不是一个勇敢者,我不敢用火直接点燃鞭炮的引燃线,怕反应太慢有个不测,只是用很大的一张废纸卷住一个炮,点着纸后,自己跑很远,炮是好久以后才响的。即便如此,这种快乐硬是成为一生最温馨的记忆。 比现在年轻二十岁的时候,过年被挪到了婆家,即使和娘家的年过法不同,却还是学会了适应。娘家可以偷懒或者尽情疯玩,婆家却预示着我已成了大人。婆家也是农村,但仪式感更强,过年杀猪是必须的,做豆腐是必须的,杀鸡是必须的,还有酿黄酒也是必须的……忙碌是忙碌,多是婆婆公公打头阵,我不过是个毛毛兵而已。杀猪时我只负责烧开水,什么煮血条,炒肉片都有人帮忙。做豆腐刚开始是用自家石磨一圈圈转动才磨出的豆渣,再用纱巾泡着一点点挤出豆浆,我只负责添水。浇开豆浆时,婆婆便会用自制的碱土水(是从崖底下那些红色的土层里掏来放水里淀清的),等到有豆花出锅,便会尽情吃个够,至于压榨豆腐那基本是公公的事。杀鸡我更是不敢,能拨死鸡身上的毛也算不错了,以至于这么多年,年年跟着婆婆解剖鸡,我还是一次没能出师。榨油饼倒还行,也不过是揉面擀面,实际操作总是婆婆率先垂范。最好喝的当属婆婆做的黄酒,每次喝完一大碗还想来个第二碗,因为是正宗的米粮酒,味道是那种酸中带甜的醇香,为此,一段时间也常在梦里吧唧着嘴。其实,到婆婆家最初过的那些年,觉得大多数食物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很是辛苦。但我发现,自己做的地道,味正,而且汗水的背后皆是满满的幸福。日子是有些清贫,但一家人的认真生活让我看到了希望和未来。最有意思的是,平日里舍不得穿新衣的婆婆和公公在年三十这天,一定会穿上我们买的新衣,像个孩子一样,或走庄串户,或接受家族中侄儿娃娃们的大拜年,好像一年的辛酸在这一天都会烟消云散,过了今天,明天又是全新的开始。 如今,过年还是在婆家,没有了以前的繁文缛节,好多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们有我们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精打细磨。肉全是买的,豆腐也是买的,自然还有多年前不曾上过桌的青菜和鱼虾。婆婆老了,可嘴巴还很年轻,一直念叨着那些年的味道。我只想喝壶黄酒,婆婆做的那种酸酸甜甜的,其实先前买过好多黄酒,不是过甜就是味道不正,总没有出自婆婆之手的那种香味。婆婆曾答应要再做一回,但大家都怕有点年纪的她受累,阻止了她的想法,恐怕我这喝酒的想法也只能放在梦里了。 这次,我们还未确定什么时候回家,她却坐立不安,因为年在她心里头比天还大。为了我们能早点回来拌年,就赶早烧炕,竟把我们的炕给烧着了,倒底是老了。为了这个被我们心头淡化了的年,她还是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如当年般的认真,当年一样的神圣。 小时候过年,是一种变相的索取,是欢乐的延续,是温暖的回味。成家后的过年是一大家人的相聚,也是一次彻底的亲情融合。如今的过年,变成了一份责任,一份担当。原来的过年是由母亲和婆婆给予,而现在的过年,需要我们的付出。 我只知道:只有婆婆在,过年还是有仪式感的,因为这是她一生坚持着的信念。过年,每个人会有不同的过年方式,每个地方会有每个地方的文化,每个时代也会有每个时代的特色,只要我们把过年看成一种文化,一种精神,那么过年才会有意义和价值。尽管我一直努力,能否扛起母亲和婆婆交给我的这种过年的仪式感,以及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呢?我不确信。
【编者按】过年,对孩子们对盼望,是喜庆,是快乐;对中年人来讲,是盼望,是忙碌,是习俗。同样是年,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感受又各各不同。这篇文章写过年,从娘家过年的习俗写到结婚后到婆家过年的习俗,首先是吃,其次是穿,对于那个时代的人们,那种新鲜感和自豪感,以及自己生怕做出饭来不合人们的口味的那份紧张,都写得惟妙惟肖。过年的仪式感在作者的心中又有了一种怀念,过年的种种,真切详尽,写出了自己对过年的真实感受。推荐欣赏。【编辑:快乐永远】
作者,红尘一莲
原名于晓霞,甘肃平凉人,星月诗话社团副社长。喜欢散文,古韵。行走在文字的边缘,把深情种进文字里,用笔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喜欢涂上阳光的味道。不做红尘逐浪客,愿为幽水一清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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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团顾问: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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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主编:燕飞舞
诗歌主编:一泓夜雨
评论部长:千年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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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快乐永远柏丫荷锄叟红尘一莲千年月色江南柳烟彩蝶飞舞咸菜一泓夜雨李海楫潇湘竹雨燕飞舞沧桑战神尘封绿绮山雨板桥一枝花春莲梦海晴空黄山一脉简希
评论员:彩蝶飞舞荷锄叟柏丫红尘一莲欣书冰凝暗香兮晴若千年月色快乐永远燕飞舞鲁韵赵亚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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