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首页 百科

【青青草】475名师随笔|王静:那年,那“年”

点击上方关注我们获取更多
朔风猎猎,今又一冬。
疫情在这寒冬腊月里苟延残喘,试图以微弱的气息抵消中国人过年的气氛。但走至街头巷尾,那不绝于耳的叫卖声,热气腾腾的小摊子,正是中国人几千年来未曾减弱的人间烟火。
儿时最盼的就是过年。记忆里,那方老屋,五间红砖灰瓦房子,屋西面有两棵笔直高大的槐树,槐树的主枝干分叉处总是挂满金黄的玉米,层层叠叠。父亲说,那年头,村里大队刚给家户分了土地,辛苦一年,粮食来得不易,所以秋收以后,要把玉米的外衣剥掉,只剩下两三片,拧成麻绳状,将两颗玉米系在一起,然后不辞劳苦地挂在高高的树杈上,以防偷盗。这是那个年代晋东南广大农村地区最常见的图景,灰蒙蒙间片片金。我在这里盼年,在盼年中长大。
过年头一件开心的事情就是添新衣。七八岁时的记忆只剩点滴,但有一个场景一直印在脑海里:我站在床上,母亲坐在床沿给我穿厚重的花袄和壮裤。她低着头,用手拽着花袄的一角来回振一振,再三五下拍展它。我按照母亲的指示抬胳膊,伸展,放下,转身,蹲下,试一试新衣合不合身,动作僵硬又笨拙,可是心里是开心的,那可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每年一入腊月,母亲就着手给我做新衣了。
她先去乡里的供销社买布料和棉花。红底布料,上面绿,黄,粉呈现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大概是龙凤呈祥,牡丹国色之类的。母亲让我立好,挺直腰身,她用大拇指和食指在我身上拃几下,然后再在布上拃几下,就能估摸出用多少布料。早晨,我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见母亲坐在红木桌子前,左手捻着布料,右手拿着针,针头迅速刺进去,又从那面缓慢牵出来,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先缝好面子和里子,然后往里面填充棉花,为了防止跑棉,还要一针一针固定棉花。母亲的右手食指上戴着顶针,因为用力过大,使用过多,老旧的顶针已经弯曲破损。母亲每次用时,就裹一层白色的胶布,等到那块胶布上蹭满黑色的印痕,变得脏兮兮时,新衣就做好了。穿上厚实的它,走路时前颠后仰,却也乐得开花。
腊月二十三一过,父亲就要“摊煎饼”了。玉米加工成圪糁后,还有一部分就碾成细腻的玉米面。父亲用水将玉米面调制成金黄的面糊,用勺子舀起,一倾,面糊流成一条线就表明恰到好处。摊煎饼一定要用柴火,这样摊出来的煎饼有柴香味,才好吃。这时的我,就是助手,负责往火里添柴。
父亲取出鏊子,先将鏊子盖子放到火上烘热,盖子热得差不多时,再把鏊子底部放到火上预热。热鏊子的间隙,父亲麻利地削好一颗土豆,切下一小块,用力地插在筷子上,将筷子放在油碗里。等鏊子一热,父亲说一声,行了!我就再添一大把柴,把火烧旺。父亲捏着筷子,在油碗里来回搅动,等土豆块裹满了油,再用土豆块把油涂满整个鏊子底。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这是最省油的一种方法。涂好油以后,父亲把面糊倒进鏊子里,一定是从中间顶部倒,面糊慢慢向四周流淌,直至铺满整个底部,甚至边缘还有点溢出来。父亲盖上盖子,焖几分钟,然后用筷子夹住煎饼边缘,挑起,对折,一张中间薄边缘厚,金黄软嫩的煎饼就出炉了。我蹲在火炉边,一只手添柴,一只手抓煎饼吃,不亦乐乎。父亲每年都要摊一笸箩,存放在厨房里。正月里,我最喜欢时不时拿出一张,放在炉火上烤得干崩崩,“嘎吱嘎吱”当锅巴吃。
年三十这一天是最忙的。吃过早饭以后,父亲就开始剁饺子馅,猪肉大葱。伴随着“嗵,嗵,嗵”的声音,大块的猪肉最后变成细腻的猪肉末,父亲将肉末平摊在案板上,放进盐,葱末,蒜末,热油烫过的花椒大料,十三香,最后放酱油。再一阵“嗵,嗵,嗵”,饺子馅就剁好了,父亲把肉馅放到黄色的搪瓷盆里,用刀来回揩抹,直至肉馅被归置光滑。那时的我负责剥葱,剥蒜。记得有一回,我漫不经心地剥好葱,给父亲递过去,父亲一看,脸色严肃起来,他迈出厨房门,在大雪地里捡回被我扔掉的一大段葱。原来,由于我的粗心,掰葱头的时候掰掉大段葱白,父亲心疼,但也没有责备我。如今我养成节俭的好习惯,父亲是我最好的老师。
母亲将家里打扫得焕然一新后,就会唤我把家里各处的香炉搜集来。我知道,要换炉灰了。母亲从火炉下方掏出新的炉灰,倒在一处干净的地方,先用锤子把大块的炉灰捣碎,然后用筛子筛出细细的炉灰。烟尘里,母亲轻轻地左右晃动筛子,粉末状的温热的炉灰就飘在地上,慢慢堆起一座灰色的小山。母亲把新炉灰倒进香炉里,最后嘱咐我原模原样地放置好,年年如此。
贴对联,挂灯笼,垒旺火,这些琐事做完以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扫院子了。扫院子意味着将旧年里的一切都扫走,以一个崭新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年。父亲手握大扫帚,一寸一寸,一片一片,将院子里的垃圾归置在一处,我跟在他身后,拿着小扫帚,似乎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这时,母亲总爱站在台阶上笑我,说我吃了一身灰。
晚上,屋外噼里啪啦响鞭炮的时候,年夜饭就好了,所谓年夜饭,就是“汤饺”。晋南地区的饺子煮得飘起后,要先后放入海带,粉条,丸子,豆芽,炸豆腐,青菜等一系列辅料,然后倒入葱,蒜,芫荽调制的小料,这样,一锅热气腾腾的汤饺就做好了。吃饭之前,照例要烧香供奉,饭菜一定要先让神灵吃。在香案上摆好饭食后,母亲一边点香,一边打发我磕头,尤其是给孔夫子,一定要虔诚地磕三个头,让他保佑我读书顺利或者考试顺利之类的。供奉完,就可以吃饺子了。
母亲打发我睡觉,他们还要忙一会儿。他们两人坐在案板前包饺子,大年初一早上的。因为新的一年,是不可以吃去年的剩饭的,他们两人包着饺子,说说笑笑。我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就可以穿新衣了!过年真好!
年过着过着,我就长大了。有时候我想,是年味变淡了吗也许不是,是过年的那群人长大了。你去问一群小孩子,过年好不好他们的嘴一定咧到耳后根,满心欢喜地说,好!
无论年龄如何增长,脚步如何辽远,心底里那份关于年的记忆是永不消退的。
作者:王静,山西省交城县水峪贯中学教师
编委结构
顾 问:李佃忠 武 伟
编委主任:闫建明
编 委:李 德 温 斌 张卫平 张艳琴 杨国宝 史建安
主 编:李靖水
副 主 编:石妙玲
责任编辑:李靳花 李少华 武晨霞 张爱红 翟春艳 和亚慧 倪晓婷
版务编辑:李 婧
版务编辑|李 婧
文 字|王 静
图片来自网络
长按二维码
关注我们
投稿邮箱:jcjybjg@163.com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