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码头说秦人
文/知行
岁次庚子，仲秋时节，冲着新兴的夜市而来，一为解馋，二为释惑。不说别的，单就这“秦人码头”四字的表义及内涵便足以令人陷入沉思，于浮想联翩中仔细咀嚼着其中的味道，近观远眺，企图寻找些来龙去脉的痕迹聊解困惑。
时过境迁，貌似无情的岁月每天都在改变着一切，悄无声息得让人不易察觉。美貌的容颜可以在岁月中折旧，繁华的地界也可以变得萧条冷落。折旧的容颜可以在精神的汲养中返老还童，重新焕发出鲜活的生机；地气升腾同样会使一方失落的山水复归繁华。沉浮的命运并不局限于善于思考的人类，哪怕它只是一块石头。如同眼前这条发源于洛南境域的弘农涧河一样，迎接过紫气东来的老子，调和过《道德经》墨色的浓淡；委屈地吞咽着多少亡灵的鲜血和泪水，亦如沧浪之水般濯清过多少匆忙路过疲于追梦的灵魂，默默无闻地经年流淌，汇入黄河流向大海。
尘埃早已落定，往事扑朔迷离。眼前的夜市热闹着沉睡的雄关，灯火璀璨、人头躜动。叫卖声、谈笑声盖过秋夜的蛙鸣，天上的星、地上的灯点缀出古塞雄关的别样风情。琳琅满目的特色小吃令人眼花缭乱，名类美食的香味随风扑鼻勾引着游客的味蕾。石子馍、羊肉汤、一生凉粉等各种美食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火爆狂欢的电音节、带有浓郁乡村特色的民俗艺人展演等13个休闲旅游元素，引来四方游人夜泊于此、酣醉其间。摩肩接踵的人流拉动着灵宝“夜经济”的发展，复苏着人们压抑已久的心情。
挤出喧嚣的人流，渡过霓灯装点的小桥，穿过婆娑的垂柳，浮躁的心情便立刻在这清风朗月的太公湖畔沉静下来。举目远眺，古老的函谷和它的关楼，连同那南边的秦岭、北面的条山便只剩下了悲壮的轮廓。广场上高达28米、重达60吨、紫铜锻造黄金贴面的老子塑像在许多射灯的映衬之下格外醒目。长达365米、高达12米的砌石墙上，镌刻着小篆书体的《道德经》全文，宛若长龙，气势恢宏、博大精深。吃饱喝足、逸兴湍飞的游人散漫其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九曲黄河壮丽多姿，几字形的收笔之处成为这里醒目的地理坐标。更有人讲：中国的封建大门从这里打开，又于此处关闭。
“人心不古，道将何方？”。古老的雄关早已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之中。眼前的关楼也只是人们的精神寄托以及对于历史一种缅怀的仿旧之作。但是，当你深入这丸泥可封的函谷之中去用心寻找，却仍能从那荒草荆棘掩映着的崖壁上寻找出许多惊心悚目的箭矢之痕。那些被挖掘出来的一团团铁锈斑驳的箭镞和累累白骨，会自然而然的让你联想到建关至今3000多年间，此处发生过的大小二百多次战役的惨烈和悲壮。其中，足以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16次重大战役，更是让这条车不方轨，马不并辔的咽喉要道、中国最早的关塞闻名于世。
这里是关中通往中原的咽喉要道。当年的秦襄公也正是在那个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所引发的“镐京暴动”中，及时地派兵援救，又一路护送着各路诸侯新拥立的周平王到达洛邑后，才获得了岐山以西大批土地的封赏和诸侯的封号才建立的秦国。他的后裔秦穆公，也正是在他所奠定的基础上才有了觊觎中原的欲望和贪婪扩张的实力。
这里是“武王伐纣，天下既定，王巡岳渎，放马华阳，散牛桃林之地”。也是皋陶的后裔、那帮助大禹治水有功，赐为赢姓名叫伯益的后人；还是帮助周王室养马有功，封地秦谷秦非子的后人；秦国第25代君王的秦孝公经过近二十余年励精图治之后，从魏国手中重新夺回的压制困厄了秦国多年的函谷雄关 ；“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
一夫当关，万夫莫克的地利优势，为秦国赢得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喘息机会。经过一代又一代老秦人励志图强的不断努力，终于在那极其悲壮的“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强悍与霸气中，从那合纵连横的复杂局势中，苦心经营，前赴后继；并最终在秦王嬴政的带领下，从这“牧犪岭”北侧的函谷之中冲进中原，一扫六合，把一个大一统的大秦帝国展示在世人面前。
京剧《平王纳媳斩伍奢》有唱词：“望云峦和雾岭羊肠曲险，想这里必定是古戍 崤 函 。”。800里秦川虽号称沃野，但毕竟所产有限，不足以供给。秦国要实施他们的“连横”谋略，应对五国的“合纵”之策，要完成他们一扫六合夺取中原的霸业，就需要从中原购进大量的粮食以作补给。也正是因为陆路运输工具的落后以及崤函古道的艰险难行所制约，使得我们在这里发现了早在秦朝时就已经通过黄河向关中输送粮食的漕运痕迹以及最早的秦人码头。
去关向北十里，便是当时黄河四大名渡之一的浢津渡口。关于浢津的文献记录最早出现在春秋时期成书的《穆天子传》中，书中记载：“天子自窴軨乃次于浢水之阳，丁亥，入于南郑。” 郦道元在这里详细考证了浢津的地名来历含义，否定了民间俗说，把浢津的历史还原到悠远的周穆王时代。从这个渡口上船，顺水可达洛邑，溯流可抵渭洛(北洛河)，北上燕赵之地，南下荆楚之域。雄关古塞、商阜通衢，四通八达的格局让“唇亡齿寒”的虞国饮恨，使“假途伐虢”的晋国得逞。“五霸争雄”，“七国兼并”，一场又一场贪婪残酷的无义之战让这里白骨累累，悲气横秋；身临其境，会让每一位阅读的灵魂更加贴近大秦帝国强悍霸道的脉搏。特殊的地理位置也让这里成为名符其实的水旱码头，成为他们进出家门的水陆门户。
朴实粗犷的秦腔，曲调委婉的眉户，慷慨激昂的蒲剧，磅礴豪迈的老腔，将这鸡鸣三省之地古朴厚重的民风兼容交汇难分彼此。紫气东来的故事传颂着老子与雄关的奇遇，让一部《道德经》垂范后世，辉映千古，引导着中国乃至世界的文明进程。大道致简、知易行难。知天时、察地理、晓人心，顺势而为。暮然回首，眼前的秦人码头灯火璀璨，人潮如流，品味特色小吃，领略道家文化。繁星闪烁、深邃浩淼，河风徐徐拂面，眼前的一切瞬间清晰得叫人豁然开朗且有些振奋起来。
一切都好，只是这雄关、这古道、这码头，还有那五千言的煌煌巨著，总是叫我缺少一种心平气和的坦然相对，使我不断地宣泄着自已激动的情绪。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杨少桓：笔名知行，灵宝市川口乡人，醉心于灞河文化挖掘、整理、推广，只因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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