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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韦祎,女,壮族,南宁二中初中部在读学生。曾在《延河》等刊物发表过作品,系翠屏文学沙龙优秀文学新人。
我的外婆
文/韦祎
每到节日,妈妈一有空就带我去外婆家。
印象中,外婆家很乱。一楼有两间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仓库。卧室里有一张大床,床上堆着几床被子,衣服东一件西一件挂在衣架上,有的干脆丢在床上。仓库房有一个大铁皮谷仓,谷仓堆满稻谷,谷仓外是东一堆西一堆的红薯、竽头、冬瓜,有些红薯被老鼠咬了一大半。客厅大门左边有一个架床,上面堆满杂物。
外婆家里这么乱,外婆是不是很懒呀?我问妈妈。
懒,能有满仓的稻谷?懒啊,能有一堆堆的红薯、竽头、冬瓜?懒呢,旧房子里能有那么多鸡鸭?妈妈瞪着我说。
那为什么不整理一下房子?我问。
可能习惯了吧。主要是外婆太忙。你舅舅、舅妈在城里做生意,早出晚归,三个孩子全靠你外婆照顾。早上把孩子们送到学校了,外婆就回来打理田地,下午准备放学时再赶回城里接小孩。天天这样,外婆太辛苦了。妈妈叹了口气。
我瞄了一眼停在天井里的电单车,这是外婆来往家里、城里的交通工具,单程要四十多分钟。
听妈妈说,外婆四十多岁时外公就去世了,她一个人拉扯大了四个孩子。早些年,二姨、三姨远嫁江苏,平时能见到的孩子只有舅舅和妈妈了。每到过节的时候,她一定要叫我们这些“近客”回去。
过节必不可少的食品是生榨米粉。做生榨米粉是外婆这一带的习俗。节前两三天,把米捂到米筐里发酵,待米有微酸味了拿去打成粉,用水和粉,做成粉团,把粉团放到压榨机里,压榨出的粉条在滚开的水里煮一会,捞上来,加入肉末、咸菜、香菜、香葱等,香喷喷的生榨米粉就做好了。
微酸,够味,软滑,有嚼头,忽啦啦一大碗米粉下肚了。摸摸肚皮,已有点鼓,却忍受不住那美味的诱惑,又盛了一碗。那满桌的菜,再也不想吃一口。
吃完饭后,我们就回来了,回到家里要一个多钟呢。上车前,外婆让舅舅、表哥把一袋一袋东西往我们车上放,大米、冬瓜、青菜、甘蔗、花生油,还有活鸡、活鸭,把尾箱塞得满满的。当然了,少不了一大袋刚从锅里捞出来不久的生榨米粉。
外婆,我们回来像是鬼子进村,把你家的东西都扫荡光了。我说。
我们吃不了那么多,不给你们给谁?外婆说。
生榨米粉太好吃了,只是这新鲜的放不了多久,能做成干粉就好了。
行啊,外婆给你做。
我以为外婆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过了一个星期她居然把两大袋干的生榨米粉送到我们家。
看着这两大袋干米粉,我的心抖了一下。我听说过生榨米粉的生产流程,但不知道其中甘苦,等我参与了米粉下锅的劳动,才知道那真是让人累坏的活。那天我到厨房看外婆压榨米粉,她见我感兴趣,问我要不要试一下。我觉得应该不难,便学着外婆的样子,把一个粉团放进压榨机里,左脚踏上灶台,左手紧握榨机的柄,弯着腰,使出吃奶的力气,右手拼命地往下压榨板。谁知压榨板如遇到铁板,怎么压也压不下。好不容易把榨机里的粉团压好,我早已面红耳赤、大汗淋漓、手脚酸软。
我放好榨粉机,外婆哈哈大笑起来。
我问她为什么笑。
她说:我让你转动榨机,你都不听,等下我们吃碎粉了。
果然,两三分钟后,漂浮在水面的都是寸把长的米粉。
力要够,出粉要均匀,还要摆动榨机,让粉条在水里摆动。外婆说。
天啊,压完那个粉团我都差点虚脱了,哪还顾得上要转动榨机?
事非经过不知道。这两大袋干米粉,要经过那么多工序,要耗掉外婆多大的气力呢?
外婆种有不少果树,有荔枝树、龙眼树、桃树等。我最爱吃那桃树上的桃子,桃子只有脚拇指大,但香、脆、甜。外婆对我说:“本来我想砍掉这些果树而种其他东西的,你爱吃这些桃子,我就不砍了。”外婆给桃树施了有机肥,桃子熟了,我一定跟妈妈回去摘。
爸爸爱吃香瓜,外婆每年都种上一块地的香瓜。瓜熟了,她便叫舅舅送来两大袋。几十斤啊,我们哪吃得完?只好送人。当然不忘跟别人说是外婆种的。
去年五月,外婆身体不舒服,检查发现是胃癌晚期。
这不啻是晴天霹雳,这简直是对人判了死刑。
看着化验单,外婆面色苍白,嘴唇哆嗦,浑身颤抖,她问妈妈:我要死了吗?这个病能治好吗?
妈妈说:没事的,好好配合医生治疗,有不少人治好了呢。
妈妈在撒谎,我知道胃癌晚期的人大多只能活半年到一年。
唉,命中注定要死,有什么办法?好在儿女都成了家,孙子孙女都读书了,我也没什么挂念的了。我不甘心,但能活一天算一天了。外婆突然咬咬牙说。
接下来是不断的住院,化疗做了五六次。每次出院后,外婆都是回到老家里,自己煮吃。田是没办法种了,但她一有空就给家旁边的菜地淋淋水、施施肥什么的,青菜都长得很好。旧屋仍养有鸡,外婆定期给它们喂米喂水。
我写作本文时,已临近中秋。往年这个时候,我们是要准备月饼、水果和鸡鸭鱼,到外婆家吃饭、赏月的,现在外婆却在这个时候住院了。我和妈妈去医院看她。外婆原本高大肥胖,现在瘦得皮包骨了,原来看上去窄小的衣服显得宽大空荡。做了几次化疗,剩下不多的几绺白发随意地别在头上。医生说外婆的癌细胞已扩散到全身。
外婆见我们到来,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外婆,我们给你买了个保温饭盒,据说是德国进口的,有四个小盒子,可以装很多饭菜,保温效果也很好。妈妈给你煮了肉粥,炖了排骨汤。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饭盒的盖子。
外婆喝了一小口汤,说:好烫,像刚从锅里舀出来的。这么好的饭盒贵吗?
网购的,差不多三百块。妈妈说。
谢谢你们了。外婆说。
准备离开医院时,外婆拉着妈妈的手说:现在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你们给我买了保险,我每月都有退休金,够吃够用。参加了新农合,住院的大部分费用也能报销。我真想多活十年、八年,多享受一些好日子,多看看你们过上好日子……
回到家,妈妈发现包里多了三百块钱。她说:这肯定是外婆给的饭盒钱,她趁我们不注意把钱放进包里了!
唉,这是我们能尽的一点点孝心啊。都到这个份上了,外婆还不想让我们花钱。我泪流满面。我在心中祈祷,外婆——坚强一点,在人世间再待得久一点!
编者语:韦祎同学的文笔别致,朴实无华,字里行间蕴含着一种温馨和纯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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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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