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文学 | 谢鹏斌：南霁云，大唐最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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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霁云，大唐最后的灵魂
——记天水秦州慧音山二龙大王前世今身
文 | 谢鹏斌
在家乡甘谷，每年的阳春三月，伴随着和煦的春风，黄土塬上，一层层绿油油的麦田里，随着春风的轻抚下，渐次递增的梯田不断的起伏，显得绿意盎然！而此时，从古三月初八至三月十二日的“二龍大王”会，正在位于新兴镇雒家坪村进行的如火如荼，戏楼前人头攒动，在高大的戏楼后面，庙墙里面雕梁画柱，香烟弥漫，各路的信奉者上香朝拜不断，因为，在这里的“凌烟阁”大殿供奉着一颗千百年来被世人认为是最忠肝义胆的灵魂，而这颗独一无二，无比坚忍的灵魂后面，又凝结着一段悲壮的大唐历史；而这段悲壮历史的守候者，就是“二龙大王”的前身，用亡魂守疆土的大唐名将—南霁云！
1300多年前的一天，南霁云出生于魏州顿丘（今河南省清丰县）南寨村农民家庭。因排行第八，人称“南八”！据史传记载，少年时代的南霁云，勤劳能干，文武并重，平时收工后总要习文练武，能左右开弓而百步穿杨，民间传说他会七十二路长枪，后因家境贫寒，不得不弃家外出谋生，进而从军! 或许作为一名普通军人，本应该了无声息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但是时事造英雄，将星必然起于乱世之中。唐朝天宝十四年安禄山起兵造反给了南霁云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让他名留青，而他也从此纵马奔腾，驰骋沙场！正式登上了那段“城春草木深，国破山河在”的大唐舞台，最后用壮年之躯血贱沙场，守护了大唐最后一丝忠魂。军人，就应该生得其时，南霁云所处的年代，正是大唐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之际，逢此乱世之中，家国动荡，无数好儿郎为了天下的安宁前仆后继，而南霁云就是其中最澎湃悲壮的一笔！
安史之乱后期，至德二年（公元757年），安庆绪杀死安禄山后，派汴州刺史尹子奇统兵30万攻睢阳（今河南商丘市睢阳区西南）睢阳危在旦夕，睢阳不保，江淮必定不保，对唐王朝来说这是维系他生存的最重要的屏障。睢阳太守许远向张巡求援。张巡、南霁云引兵攻破叛军防线与睢阳守军会合，面对气焰嚣张的叛军主将尹子奇，南霁云张弓搭箭，把满腔的怒火集聚在箭头，一箭射中其左眼，叛军为南霁云百步穿杨的箭术惊恐万状，纷纷停止攻城，引兵暂退，而南霁云也因一箭射退敌兵，暂解睢阳之困而声名鹊起！但是睢阳毕竟是孤城困守，又无援兵驰援，附近手握重兵将领又心怀鬼胎，只想保住自己的地盘，哪有想过通力合作，共同御敌！为解睢阳之困，张巡遣南霁云向屯兵徐州的御使大夫许叔冀求援，但是许叔翼不肯出兵相助，气的南霁云当堂大骂而归！然睢阳之危寄于其一身，南霁云随又亲率精骑三十突围至临淮（今江苏盱眙北）向御史大夫贺兰进明求救。但此时，平时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贺兰进明对朝廷出兵平叛充满了观望态度，以临淮也受到叛军威胁而不肯出兵，南霁云再次苦苦哀求：“睢阳与临淮近在咫尺，两地相依为存，若睢阳失守，临淮危在旦日，请大夫三思。”但贺兰却抱着自己的小算盘，见南是难得将才，便想留于身边，于是设宴款待想要留下他。在大是大非面前，一个人灵魂的高低贵贱便显露无遗，南霁云虎目含泪道：“南某来时，睢阳的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然想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说着，拔出佩刀自断中指。然贺兰仍无动于衷，南霁云此刻已经认识到了这些所谓朝廷重臣的真实面目，双眼涕血道 ：“主帅之命不能完成，叛兵不能扫平，国家不得安宁，请留此指以示人之心，归报主帅，与城池共存亡。”随将断指置于案前，含泪上马而辞。临出城，回马怒弓搭箭射向城中佛塔，箭入其半，并大声誓曰：“叛军平定后，吾南八如有一口气但在，必杀贺兰进明，此箭乃吾之志也！”。 此时，被围攻多日的睢阳城危在旦夕，但南霁云没有选择弃城而走，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单枪匹马再次杀回睢阳城内，慷慨赴国难！然此时，城内早已经绝粮，史载 “茶纸既尽，遂食马；马尽，罗雀掘鼠”，最后，叛军尹子奇用云梯攻城，已经断粮多日的城头上守军，已饿到无法拉弓搭箭的地步！
是年十月，睢阳陷落，面对着蜂蛹而上的叛军，南霁云早已受创多出，流血加饥饿，使得他双眼昏花，神智亦已迷糊，但他任然仗着一股神威，靠着墙兀立如山，镇慑敌人不敢靠前，最终力竭被虏。叛军主将尹子奇尽管被南霁云射瞎一眼，但爱惜其才，亲自劝南投降，此刻的南霁云，布满血丝的双目圆睁，炯炯有神，虬髯如戟，尽管因血战而满面风尘之色，却难掩盖其侠气雄风，禀禀正气，大声怒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向不义者屈服，宁掉头颅垂青史，不留骂名在人间。” 随昂首挺胸血贱当场英勇就义。后人曾有诗云：
洒血睢阳谁笑痴？故乡粗豆靡穷期；李唐社稷今何在？不及将军尚有祠！
睢阳战役是南霁云人生最后的一战，但也是其人生中最高昂的一战。他对外啮齿泣血求援，情动路人。对内，只身杀敌，身虽百创，其余威仍震慑敌军。当日城破在即，以南霁云的身手，原本可以安全离开，更何况他已经多次为睢阳死战过，流血过，算是早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此刻无力回天时选择抽身而退，无论从精神道义上还是个人情感上，对他我们都没有任何责难，可以接受他弃城而走，但在历史的抉择时刻，他仍然选择了浴血死战，与城偕亡，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壮的极致！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南霁云身上就体现出了这种侠的精神！
安史之乱平定后，新任大唐一把手唐肃宗感其保家卫国的英勇悲壮事迹，追封南霁云为开府仪同三司，赠扬州大都督，置像凌烟阁。宋太宗于淳化二年（公元991年）敕封南为秦州慧音山昭佑嘉泽二龙神君。后又被清嘉庆帝敕封南为秦州慧音山昭佑绥沣嘉泽二龙大王； 由此各地开始造庙塑金身祭祀南霁云！
在甘谷当地民众眼中，“二龙大王”就代表了“驱鬼赶妖，镇邪避祸”的神，而神的威望是无穷无尽的，而神和人的交流，就是通过每年二龙大王的诞辰和五月会巡游来达成的，信奉“二龙大王”成为了甘谷民众精神生活的一部分。二龙大王南霁云的总庙会在天水秦州慧音山，而甘谷总庙会在新兴镇雒家坪村，二龙大王经千余年崇拜，在天水甘谷一带已经形成一整套完整的祭祀程序。二龙大王南霁云在天水甘谷一带具有极为广泛的群众影响，在甘谷老家，人们尊称他为“二爷”，因“二龙大王”很受老家群众的欢迎与尊奉，所以每年的庙会活动都会去甘谷很多地方巡游，一尊活身像根本无法转完各地，故此在天水的两处总庙都有其“活身”像，天水秦州慧音山总庙有一尊二龙大王“活身”像，甘谷县新兴镇雒家坪村总庙有一尊二龙大王“活身”像，两尊神像几乎完全一样，甚至放到一起无法别，“活身”像均为坐身像，坐于敞棚轿子之中，全像有两米多高，宽一米一，二左右，轿子共有六个龙头，其中前方四个，左右各一个，前面两龙头下有一铜铃，左右每个龙头各有一铜铃，南霁云将军身穿红色龙（莽）袍，头戴三角状官帽，脚穿白底厚官靴，漆黑的脸面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还在注视着各地的苍生万物，长长的胡须掉于胸前，两条宽大洁白的水袖直到脚面，轿子两侧都有两个拱四人抬的穿轿干的铁环，全身约重800多斤，轿子的底座分上下两层，据传说每个加层里面都有蛇，麻雀，燕子等小动物，它们长生于轿子的夹层里，千年不死。每年的“二龙王”五月会，“二爷”南霁云都会从甘谷总庙坐车去天水总庙“取龙水”，然后再回到甘谷总庙，届时路过县城街道两旁的大小铺面，家家户户放炮相迎，每店都会或多或少的捐些香火钱，出了甘谷县城，“二爷”便开始从镇到村依次传递，（老家甘谷称之谓“打教”。）从第一个村子开始村村“下传”，大村停留三天，小村停留一天，三天的称之谓“全教”，一天的称“半教”。 小时候，我记得大概在麦子快要成熟之际，“二爷”就会巡游到我们那里的村子，那天上午十时许开始，全村老少们带着锣鼓，鞭炮，打着彩旗，端着香盘去村口接“二爷”，接头后，所有村民由村里庙会负责人带头，全体村民面朝“二龙王”神像，跪地烧香化黄纸磕头供奉后，十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们抬起“二爷”就往自己的村子跑去，只因“二爷”是武将所以喜欢人抬着“他”跑，故此大伙都是抬着跑，虽然个个满面汗水但心中却喜悦无比，不论到哪村都要抬着“二爷”在整个村子巡游一遍，家家户户门口都鞭炮齐鸣，每个村子都是如此的隆重热闹，几乎每村都有安放神像的庙宇，到村后将龙王爷安放于庙宇后，开始摆放供品，村民集体烧香许愿还愿，祈求“二爷”保佑！在人口众多的大村子，第二天就开始打教，“司公”（总庙会派来的主持人和负责人）带领着他的同仁们又唱又跳来歌功颂德，其间不断很多还愿，捐助与乞富求安的村民，一连三天的祭祀活动结束后又送往下一村，依次往下！每年等所有的村会结束后，二龙大王于七月底返回总庙，整个五月会历时将近三个月，场面空前盛大，并逐渐形成了各种庙会活动！成为了甘谷当地一年中颇为隆重的庙会祭祀活动！
甘谷一带对“二龙大王”到底有多敬重，从至今还流传的一个故事就可以看出端倪。据传解放夕，“二龙大王”从天水来甘谷供奉时，正值小麦快成熟之际，由于迎送群众太多，对沿途庄稼不免践踏，于是就有了 “耙（无钉）打二爷” 和县长张孝友打二龙王神像的事。结果弄得民情哗然，县长张孝友自己也觉着闯大祸了，因为一是“二龙大王”的战袍里面还有袍，还是蒋介石和胡宗南所献，二是甘谷广大市绅对张孝友一片责难，无奈之下，张孝友只得在甘谷重塑二龙王神像，在天水捐资建南将军祠，尽管民怨止沸，但自己在甘谷待不成，随调任西和县长。
常言道，自古以来，乱世之中，将士生死原是极为寻常之事，哪里的战争不死人？但南霁云为何会被各地乡亲父老当做神明一样来供奉祭拜呢！我想，因该是南霁云在明知必败，守城无望之际，却还要坚守到最后一刻，以一己之力对抗大敌，尤其在乱世中，这种舍生取义来保家卫国的精神，才是令人肃然起敬！正是南霁云的这种救命于水火，救民于危难的献身精神，才促使各地乡人造庙塑金身去纪念他！所以，南霁云，睢阳一战，名垂千古，身躯成尘而英魂永生。更重要的是，即使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面对叛军的高官厚禄招降，他为国捐躯的忠魂之灯、信念之塔依然那么明亮地照耀着大唐的黎民百姓！
如今，时空变幻，千年前的那场厮杀和悲壮，早已经被历史的风烟吹散，睢阳城外南霁云用生命染红的那片黄土，也是风烟俱净，早已经尘埃落定。但南霁云将军的前身后世，却宛如一颗明亮的星星，永远闪烁在历史的天空下。在这个夏日倾情的午后，再次站在“二龙大王”总庙的山门前，不为其他，就是想去仰望你千年的遗容，并缅怀历史！一阵风吹过，角楼上的铜铃声如呼唤，似哭泣，低回婉转，激荡的音符似乎是在召唤着将军的英灵！因为你用46岁的生命诠释了“杀身成仁，孤胆忠魂”的精神和内涵，望着你不怒自威长须飘飘的漆黑面孔，那股舍身取义的气势令人不敢逼近直视；可惜没有带酒，要不然，我一定会倒出两杯，一杯洒向天空，祭奠千年前和你一起血战睢阳的英烈；一杯倒在你的案前，算是邀将军你同饮！
作者简介谢鹏斌，就职于甘谷三中，闲暇之余喜欢码码字，文笔粗糙，但求直抒胸臆，写文每以“形散而神更散”自嘲。悄悄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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