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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前吉 | 三转一响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年轻人最大的理想就是享有“三转一响”,可这“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是一般人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很多人办不到。
生活纪实
文 / 沈前吉

三转一响
文/ 沈前吉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年轻人最大的理想就是享有“三转一响”,可这“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是一般人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很多人办不到。
我的第“一转”来得十分容易,那时我在银行信贷科当信贷员,经常要跑外勤下企业。由于这个原因,行里给我配了一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这辆自行车基本上属于个人专用,不受时间限制,虽不是我的,但天天伴着我,和私人用品无异。客观上就是我的“一转”。
手表,这是另“一转”。这是当时年轻人的最高追求。记得那年高考结束,我们都在等待发榜。我们同班六个同学一天傍晚在市里闲逛,在狮子桥上扶着栏杆聊天。有个同学突然问大家,以后工作有钱了第一件事是买什么?五个同学竟然异口同声答道:“手表”。
那个年代,手表不仅可以看时间,还是身份的象征。当年有首儿歌调侃道:“有钱的人大不同,一身穿的灯草绒,手一?,金手表,腿一抬,亮皮鞋。”
我工作后念念不忘有只手表。常常跑到百货大楼钟表柜去看手表,饱饱眼福,过过干瘾。那个年代什么都要凭票购买,唯独手表例外,也可能手表对于普通百姓来讲,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百货大楼就在我工作的银行隔壁,我隔三差五地跑去看手表,竟然能对手表的种类性质价格略知一二。长三针的比短三针的好,全钢的比半钢的好,自动的比上发条的好,进口的比国产的好,瑞士的比其他国家的好。那个年代听说过日历手表,周而复先生的《上海的早晨》也描写过上海大资本家有带日历手表的,但好多人没见过。百货大楼也从来没卖过。那时柜台上最好的是瑞士英纳格,标价是四百五十元,超过我们一年的工资。另外还有瑞士的三度士,价格和英纳格差不多。此外还有叫基洛夫的苏联手表。当时国产手表有上海牌的全钢和半钢手表,另外还有天津牌半钢手表。让我最感兴趣的上海牌全钢手表。一是漂亮,特别是表盘一周还有个金圈特别扎眼;二是走时准,来来往往到柜台看的人都这样说;三是全钢不生锈,价格也不是很贵,一百二十元一只。想归想,但一百二十元也绝非小数目,囊中羞涩,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隔三差五来这里也只能饱饱眼福。
后来我不去百货大楼逛了,改到去泡牟家庙的寄售行。寄售行专卖二手货,我有事无事就跑到寄售行手表柜台那儿,看能不能淘到我满意的上海全钢手表。功夫不负有心人,泡了七八天,这天有个中年男人来寄售行,说急需用钱要把才买的上海手表卖了。我一听来了兴趣,就在旁边仔细听他和评估师的对话。来人掏出一块手表说,这是我半个月前在百货大楼买的手表想把它卖了。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小张纸来,说:“这是我的发票。”评估师看了半天表,又把发票看了看,问:“你想卖多少钱?”
那人说:“我才买十来天,现在急需要钱,一百二买的,表带八块,一共一百二十八。就卖一百二吧,我当赔了根表带。”
评估师没答话,又重新看了一阵手表。问:“包装的盒子呢?”
“我哪晓得这块表还要卖,就把它丢了。这发票是真的,可以包修的。”
“最多一百一,还不知道卖得脱不?”
“半个月就损失十多块!还要给你们中介费。太不划算了!”那人把手表拿回去,有些不想卖了。
“你想想,人家有一百二不晓得去买新的?你考虑考虑吧!”评估师准备走了。
“卖吧,好久卖得脱?我急需要钱。”见评估师要走,那人急了。
“这个不好说。我们又不是当铺,一手交货一手给钱。还有,你这是贵重的二手货。有人买也得给别人时间戴两天,走不准或有啥问题允许别人反悔!你走得开,我们店走不脱,不能为卖你这只手表搬家吧。”
“这个我懂。开票吧!”
那人走后,我问评估师:“师傅,这真是只新表吗?”
“年轻人,八成你想买吧?天天跑这儿来看。”
“是新的吗?你先说。”我又问。
“我反复看了几遍,是新的。这不?还有发票!一百一还是值得的,比新的少了十块钱,还赚了根表带。”
那个年头老实的人多,也从没听说过啥叫坑蒙拐骗。一张百货公司的发票就足以百分之一百地证明这是真货。我决定买了,可是我翻箱倒柜也只有九十块钱,还足足差二十块钱咋办?
“师傅,这表我买了,你给我留着我去拿钱。”我先稳住这评估师,再想办法去筹钱。
“小伙子,我只给你留半天时间哟。我们是做生意的,不能只等你一个人哈。”
“要得!”我答应了一声就回去取钱去了。
在储蓄专柜我把存折上的钱全部取了,可还差二十块咋办?当年,在这座城市我唯一的亲人就是二姐,我决定找二姐想办法。二姐手上没那么多闲钱,便又向隔壁的杜老师借了十块,总共二十给了我。我凑够一百一,便兴高采烈地把那块手表买了回来。那天不知看了多少次表,又放在耳边听了多少次,这还不够。晚上我把它放在枕头下面,侧着身子耳朵贴在枕头上睡觉,享受着象音乐一样的“滴答”声,慢慢进入梦乡。
由于财力不济,我没有等到“三转一响”办齐,只有“一转半”(只有使用权的一转只能算半转)就结婚了。
婚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阴差阳错,让我们又买了台缝纫机,实现了“三转”。这年市直机关分得了三台缝纫机的指标,我们行得了一个。当时行里有百多号职工,如何分配这一个指标成了难题。后来大家觉得抽签最公平。在一次行务会上抽签,恰巧我们信贷科长抽回来了。我们科有十一个人,我手气最好,把这张买缝纫机的票抽到手。
抽到票后我们为运气好高兴又为缺钱发愁。
这次抽到的蝴蝶牌缝纫机是当年最好的一款,定价127元。要买这物件又是一大笔开支,不买放弃了又可惜。我老伴年轻时就是持家的好手,认为家里有了缝纫机好处太多,坚持要买。我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去和打会的会长商量,把这个月分钱的机会让给我,凑够120元钱。
所谓打会,现在似乎已经绝迹。这是那个缺钱年代的特殊产物。民间自发的、为一时急需用钱的人排忧解难的互助性松散型组织。一般是十二个人组成,基本上是本单位的人参加。入会的金额由大家商量确定,如每月每人十元,当月发工资时收交,然后交给急需用钱的人,包括自已那一份就是一百二十元。领会钱的顺序可以大家商量,也可以用抽签的办法确定。
我们打会的金额是每月十元,这个月该办公室的老邱领。会长和老邱一商量,老邱知道我抽到了买缝纫机的票,满口答应和我领会钱时间对调。
缝纫机拉回家安装完毕,又给家里增添了喜庆。“三转一响”的计划已完成一大半,只剩收音机了。
缝纫机买回家,总不能永远做个花瓶当摆设。好在我是文革中的“逍遥派”,上班又不去“造反”,也不去“保皇”,没多少事做。于是就跑新华书店买了好几本衣服剪裁缝纫的书,一边看书,一边找些破旧的衣服在缝纫机上缝补,练练手艺。不久尺子划粉配齐了,用个特大的塘瓷缸装上开水也可以当熨斗,万事俱备只欠布料了。
缝制中山装和裤子有些难度,初次试手不敢下决心。考虑再三,买了五尺五白布做衬衣。于是按照书本说的,量了又量肩宽、腰围、领宽、袖长,先用报纸当布料,划了又划,裁了又裁,然后把裁好了的报纸一块一块地铺在布料上剪裁下来,开始正儿八经在缝纫机上制作衣服。
由于前期用破旧衣物练手艺,如何调上下针松紧,如何调针宽,如何手脚配合都练得差不多了。按照书上讲的步骤,用了三天时间把衬衣做好了,穿在身上蛮合适,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几天兴奋期过了,与在商店买的衬衣一比,可想而知,这质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这衣服毕竟是我亲手做的,我特别珍惜,虽做工太过于逊色不便穿在外面,但春秋时节常贴身而穿,一直穿了好多年。
“三转一响” 的收音机我盼了多少年,因囊中羞涩一直没有了结心愿,而时代却在我囊中羞涩中发生变化,改革的春风已吹遍九洲大地,各行各业一派蓬勃生机,普通百姓的腰包也慢慢地鼓了起来。红极一时的红灯牌收音机很快被香港日本台湾进口的收录机打垮,先是单卡单喇叭,继后又是双卡四喇叭。大街小巷时不时来个穿着花衬衣喇叭裤手提收录机的年轻人,高声放着流行歌曲招摇过市。再后来,电视机也开始普及,汽车电脑手机进入普通寻常百姓家中,至此,那个时代名噪一时的“三转一响”已沉淀在历史之中,被百姓淡忘,很少有人提及了。

作者简介
沈前吉,四川南充市人。原贵州省老遵义市农行行长兼党组书记,现已退休。一生喜武文弄墨,遵义市(地区)作协会员,有上百篇作品发表于省内外报刊杂志,曾多次获奖。二零一五年由四季出版社出版小说散文选《火红的夕阳》。获奖作品《新闻反响》收集到由原国务委员陈慕华题词,原文化部长著名作家王蒙题写书名,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韩雷作序的《中国金融题材小说选》。近年常有诗歌散文小说及摄影作品发表于纸质杂志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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