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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盘州·微刊】卓美:东华书店·随感

「东华书店·随感」
卓美
失去母亲,日子过得空落。我的生活看似从前,心境却天远地别。在家睡了几天,我走出家门的时候,仿佛浴火重生。风很大,喧嚣,如洪水猛兽一样袭卷。我悲伤的、芜杂的内心又添了几分焦躁。从二圆盘下车,向右,靠左行三四百米,我逃进了东华书店。
一小段走廊,几级台阶,烈日、大风跟俗世被隔在了店外。
红果城区的东华书店不算太大,书店里没有高高的书架隔断视线。书店的布局、书摆放的样式一目了然。无论是多年前的盘县老城还是现在的红果新城,东华书店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没有变过。墙壁亦或地板,干净的程度仿佛才刚刚开业。而事实是,盘州老城的东华书店已经运营了十五个年头。新城区的东华书店,也坐拥红果六个春秋。每次来东华,我总会想起来数年前陪女儿买学习资料、给自己买《活着》的过往。常来常往于东华,数年的相守相伴,生命里的孤独、寂寞,统统退到了我的心门之外。
身在东华书店,全世界都停止了喘息。我能听见,秒针从容行走的声音。目光寻寻觅觅,游过安静的书籍。我拿起高莽先生的《悠悠此心》。阅读正文,读到高莽先生写他母亲临终前的一句话:葬我的时候,在我胸口上放一本书,我是那么想识字。我的思绪开始动荡,继而想起来自己的母亲,想起来她写的遗书。我觉得,凡是跟书、跟字相关的故事,都是灵魂跟爱碰撞出来的故事。放下《悠悠此心》,我将《朝花夕拾》抱在怀里。书皮上,有一排不大不小的字:鲁迅唯一一部回忆性散文集。《无常》《父亲的病》《狂人日记》《阿Q正传》,无一不是经典之作。从前的从前,有那么多值得铭记的人和事。父爱、亲情、友情以及执念,如花瓣一般纷纷落在纸上。读过就是到过,惆怅,震撼,释然,感同身受。鲁迅先生的往昔,就是世道的往昔。如果我写母亲的亦或写我自己的往昔,也应该是属于从小处、从低处着眼的时代的往昔。我充满感激:如果没有白纸黑字,我们拿什么来祭奠远去的岁月。如果没有书店,书,何处为安。从某种意义而言,书店,是精神的庙宇。开书店的人,是在行善。
但凡书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让时间飞逝。指尖轻轻翻过,纸香墨香丝丝入扣。天地万物呈现在字里行间,颠沛流离的心得以片刻安歇。当灵魂跟书融为一体,离开书店,就成了一件艰难的事。
我第一次进书店的情节,几乎要忘记干净。唯一还留在脑海中的那一小段影像是:我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母亲带我来盘县城看望外婆。那时候,盘县只有一个书店——“新华书店”。在新华书店,我看到了《木偶奇遇记》。书中有一幅让我惊心动魄的插图——匹诺曹的双腿被火烧掉,他坐在火边哭泣。人生第一次进书店,我大开了眼界。原来,书店就是书的家。原来,书店里有我哪怕用几辈子的时间也读不完的书。在随后几十年的光阴里,匹诺曹的形象镌刻于心,他的成长经历给我暗示:经不起诱惑的生命,要付出代价。庆幸的是,无论木偶还是我,挫折过后,都有所成长。
母亲说,第一次带我进书店,给我买了《木偶奇遇记》过后,我还赖着不走。最后,是她生拉硬拽把我拖出了书店大门。像癞皮狗一样被拖出书店大门的这段历史,我真是记不得了。有一本滋养童年的书,有一个有浩瀚书籍的书店占据着脑海,谁还记得其余无关痛痒的小插曲呢。
天色已晚,出了东华书店,我拐进了盘州书城。可惜,书城里的书都已经下架。书在地板上堆成了小山,“山上”落满灰尘。每一堆书上面,都放置有一块“打五折”“打三折”的醒目标签。我离开了那些贱卖书的标签。路边,一家药店正在搞“药买得多,折扣就多”的促销活动。我想起来盘州书城那一堆堆无处安放的书,心中悲凉。人间的两种药,医治身体的药可以大打折扣。医治灵魂的药,怎么能打折?
愿那些堆在地板上的书,有一个好去处。有一个,像东华书店那样的,好去处。
作者简介:卓美,彝族,鲁迅文学院少数民族班学员,贵州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民族文学》《天津文学》《散文百家》《骏马》《短篇小说》等。
作者 卓美
– END –
主办:“文运盘州”文学沙龙
编辑:李廷华 卓美 李茂 罗丹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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