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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丨江南的秋冬,黄叶无声

江南的秋冬更替,
总在潜移默化之中悄悄完成。
黄叶无声
作者:徐玲芬
一片叶子,渐渐地黄了,先是浅黄,再是深黄,某一刻,一阵风吹过,叶子落下、枯了,无声无息。风又吹着地上的叶子,起落、远走,清扫的工人毫不怜惜地,扫拢、运走……没多久,风更紧了,更多的叶子落了,枝头光秃,秋尽了,冬来了。
如果说,“万紫千红总是春,无边光景一时新”是清新可人之美;那么,“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却有纯静凝练之美。春天的江南美在花,而秋冬之际的江南,美在叶。
秋冬之时,阳光暖照,四周寂静,连鸟鸣也不闻,远处传来一阵爆竹声,随后又寂静。阳台上晒衣或看书时,不经意窗外一望,原本树树的绿,忽然都变换了色彩,红黄绿之外更有深浅之别。如红有浅红、深红,黄有老黄、浅黄,绿有深绿、淡绿,一并构成一幅五彩秋叶图。
诗句中这样写道: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秋天的银杏,叶子一下子变了金黄,阳光下玲珑剔透,极呈欢喜相。“杏黄”,原来能这般的悦目可亲。因为银杏的原因,每年这个时节,会变得很“忙”,心里的牵挂自然更多。因为银杏的关系,那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成了心目中的旅游胜地。
乌镇的唐代银杏,有乌赞将军的传说,有茅盾写过的诗词,“唐代银杏宛在,昭明书室依稀”,这些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秋叶杏黄那一刻的千言万语,欲说还休。不知有过多少次的造访,不知有过多少次的祈祷。
濮院的宋代银杏,屹立在桐乡三中校园里,饱经风霜八百年,濮凤的故事依然新鲜,更有书声琅琅相伴,似乎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杏叶铺地,满城尽带黄金甲的一刻,便胜却千言万语。多少次驻足流连,多少次惊艳心动,每一次面对,人生若只如初见!
崇福镇上桐乡二中老校园里的那两棵百年银杏,更使我梦魂牵绕。二中早已迁移别处,一切都不是旧时模样,唯有这两棵银杏树,依然枝繁叶茂,独守一角,慰我寂寞相思。
还有新塍古刹能仁寺前那棵古银杏,植于公元503年,堪称江南“树王”。它在寺前站着,古刹才能体现其“古”意,古镇才能体现其久远。一个银杏金黄的初冬,站在树下仰望,树高参天,全身金黄,与树后面的能仁寺杏黄的院墙浑然一体。数不清的叶子落在地上、树上、屋瓦上,似乎整个天地间都是金光闪闪的。这是银杏的法力。
多年以前曾随友人去凤桥石佛寺访古,先看到那高高大大的古银杏,才找到石佛寺的古址,如今寺依树重建,香烟袅袅,谁能说不是银杏树传递的福音?
曾与苏州东山有过“银杏之约”,东山依太湖,山间银杏挂金,更有一番醉人光景。杏叶褪尽的一刻,山间满地金黄。夕阳西下,映得天地一色,尽着金镂玉衣,光芒万丈。
深秋的一个宁静的晴午,偶尔走过嘉兴三塔,见到了以银杏为行道树的那种壮观。树下走过的江南女子,着一袭玫红大衣,莫名生动。
除了别地的银杏,还有我家小区里那一片银杏树,日日经过,看着它们春绿、秋黄、结果、落叶……眼见一年一个轮回,快得如飞的日子,就从这些叶间来去,想拉都拉不住。“时间都去哪儿了?”随意捡起小扇子一般的杏叶,捧在手里,日子又从指缝间滑走。
有歌唱道:“是不是春花秋月无情,春去秋来你的爱已无声……”是无情,亦是有爱,是无声,亦且有音。银杏的绚丽与叶落,代表了江南秋冬更替的诸多内涵,当最后一片叶子随风飞远,下上其翔,江南的冬天已在身边围绕。
作者简介
徐玲芬,笔名唐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第八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市文联原副主席、市女作家协会主席、凤鸣女子诗社社长。著有《江南物事》《门对孤山》等十多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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