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人》微刊总第496 期
张昌明（山东）
夜袭马颊河
（一）
萤火虫卑微 但不伪装
再小 也有光 有亮
经常偷听情人的蜜语
经常偷听两岸人家的欢唱
从不怀疑
为黑夜灌注生命和力量
为璀璨人间
增添星星点点
在草丛 道旁 坟茔 乱石之间游弋
彷徨的瞬间
即便跌跌撞撞
一直停不下闪亮
（二）
青蛙匿身草丛
周边寂静无声
我和好友z君一边寻找 一边倾听
头 不约而同
伸向长空
瞪眼 鼓腮 仰胸 等待号令
一字长蛇阵
摆在眼前
东边日出西边雨的雷声
借机起势的欢呼
揭竿而起的呐喊
犹在耳边
突然而至两声“呱 呱”声
遥远的天际陡起一溜火星
注：马颊河是故乡的一条大河，一年四季水流不息，且两岸垂柳依依，风景宜人……
行道树
（一）
被五花大绑
游街示众
几十公里 几百公里 几千公里
几十年
吞尽世间喧嚣
披尽人间烟尘
在楼房 钢筋 混凝土 沥青施舍的夹缝中
低首 垂眉
打坐 念经
一遍遍洗却怨气 悲情
坐等
绿化 环保 安全
坐等
古人 众人 后人
一关又一关 体检 验收
签字画押
（二）
我是谁
我 如果是我
为什么远离深山
苟活闹市
我 如果是我
为什么必须拒人三米之外
如此冷漠
我 如果是我
为什么肢体 脆落
根基 浅薄
我 如果是我
为什么旁枝侧叶 肆虐
而我一直向上的头颅
一落再落
谁 是我的灵魂
我 是谁的陪衬
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登上泰山
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
被一双双胳膊架着攀爬泰山
他形容枯槁 头发稀疏
由红门出发
向山顶攀登
我尾随其后
一路上
山风阴冷
山涧轰鸣
台阶高耸
一步一个险峰
每个脚印都烙下命里命外的佐证
我脚步很轻
湮没于高耸的轰鸣和阴冷
一路上
他无暇顾及枝叶繁茂 鸟语花香
无暇顾及太阳升起和沉落的地方
无暇顾及庙宇神殿 石刻斑斓 古树参天
无暇顾及一节节台阶的厚度和数量
登顶 是终极愿望
一路上
我看到那么多异样的目光
看到那么多上上下下的后背和脊梁
擦肩而过的瞬间
群山微颤
一路上
我看到架着他的人
个个脸色铁青 沉默无言 泪迹难干
我看到 山道上
那一群群送殡的人及
那一个个含泪离去的灵魂
泰山之高 堪比青天
我尾随他 和一干人等
无一不是拿生命去攀登
不同之处在于
他在奔赴天堂
我仍浏览人间
我所关心的
高风亮节
在高处还是低处
是寒还是暖
我不关心
提到竹子
长在城市还是乡野
代表什么人或什么阶层
我不关心
提到节节高升
是两袖清风还是暗流涌动
我不关心
我所关心的
不仅仅是一个词儿 一块牌匾
就够了
我不抱怨
上苍
在人间垒起一堵墙
那么高 无形
那么厚 无缝
请原谅我
睁开雪亮的眼睛 四处寻找
试图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和一丝裂缝
请原凉我和我的祖先们
以敬畏和虔诚之心对待一堵墙
用虽笨拙但不乏韧性的手脚竟相攀爬
祖父和父亲 父亲和我轮番搭起人梯
试图拽起人间的矮
请原谅我 舞动手中的铁锹和锤头
和坚硬的墙体相互打斗 碰撞
击出电闪雷鸣
试图洞穿世间的薄
虽徒劳 无功
但无憾 更不抱怨
我相信 一堵墙
堵不住浩荡人间
张昌明，山东临清人，基层公务员，山东诗歌会员。作品见《文汇报》《大众日报》《山东散文》《山东诗歌》《聊城文艺》《聊城日报》《鲁西诗人》等报刊及《中国诗人》微刊、《湖北文学》《湖北诗歌》《人民作家》《齐鲁文学》等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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