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上方“蓝字”关注我们 舞 者 作者：刘云 审核：张照寰 编辑：王海峰
我与她只有几面之缘，不知她来自何方，不知她姓甚名谁。初秋时节，天气是如此的好，即便是沉迷于麻将桌或是钟爱泡沫剧的人，此时此刻也不忍辜负这大好时光，或独自或三五成群而闲庭信步了。偌大的广场被几个舞团分割成几个阵营，虽然不同的乐曲合成后的音乐显得有些杂乱，却丝毫不影响舞者们的雅兴，观众们倒也是乐在其中。在其中的一个舞池中，她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一个极普通的妇人，六十岁上下的年纪，中等身材，体态微胖，骨节宽大，肩宽背厚，看上去很是健壮。皮肤粗糙黝黑，仿佛是在炙热阳光下久晒的非洲人。粗眉大眼，大鼻头，并不浓密的头发明显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染过了，丝丝白发从发根肆意地疯长，就像扣了一顶白色的帽子。有点油腻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了松散的马尾辫，让人有一种想给她细细地盘起来的冲动！穿着一件很少在街面流行的立绒大花连衣裙，下穿一条久远的土黄色的高装袜，里面线裤上的碎花清晰可见，脚上又套了一双记忆里的丝袜，只是妇人好像不知道袜装处已经抽丝了。
作为一个女人，她少的不只是些许的柔情与妩媚，在旁人眼里，她简直就是一个爷们，那粗拉拉的线条，不比生活在田间地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妇们好一分。
看来妇人是钟爱这交谊舞的，在这么多的舞团中，只有这里的舞蹈与众不同。在这个场地中，老年人是中坚力量，且老头们很抢手。
音乐声响起，随时组合的舞伴成双成对地步入舞池，单单只有她是一个人，围观的人们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一对对的舞伴在优美的乐曲中轻盈地起舞，陶醉于观者们的赞赏声中，妇人也不闲着，她跟在一位穿着时尚的中年女子身后，双臂架起，低着头，极专注地学着舞步，或许是太过于专注了吧，妇人的胳膊抬起的高度已经超过了头顶，手臂的弯度也棱角分明，可以清晰地看到结实肘弯的骨头。不知道是不是舞步对她而言有点难了，她的膝盖向外拐着，脚尖却是向内扣着，随着节奏的变换，可以感觉到她的膝盖很是紧张，似乎全身的力量都凝结于此，大有一落地便有千钧之势。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偏偏能让脚尖轻轻地触地，蜻蜓点水一般。
“我的天！我以为她要使劲落地呢！”一个观众忍不住感慨。
“嗯！同感！看这女的跳舞挺累啊！”另一位已经迫不及待地吐槽了。
一曲终了，别人都离开舞池，坐到旁边的花坛上稍事休息，只有她还在那里回味着、比划着，惹得旁人不住地嗤笑。
又一首舞曲响起，一个干净利落的、酷似退休老干部模样的老者刚刚站起身，妇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伸出她宽厚、粗糙的手掌，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老者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礼貌地搭上了妇人的手。对于老者来说，这一曲应该是一种煎熬，他始终和妇人保持着最大限度的距离，右手只是象征性地点在妇人的腰部，眼睛看向四十五度天空。妇人却是极为投入，不时地看着脚下，间或抬头说着什么，老者没有任何反应，机械地迈着舞步。尽管妇人分外小心，还是踩了老者的脚。瞬间，老者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脸崩得似乎要裂开，想要张嘴说什么，忽的看看周围，终究是没有发作，只有妇人那一脸的难为情再次引发观者们的犀利的评论。
终于结束了，老者逃也似奔向花坛，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擦拭着鞋面。妇人仍是意犹未尽，独自在舞池里旋转，举手投足间，手眼身法步，像与不像，都没有关系，她已然陶醉在自己的舞蹈世界里。
又过了一会，一首悠扬的《芦花》在舞池中唱响，妇人回过神来，快步向老者走去，老者见了，赶紧地，却又极自然地拉起身旁的一个老太，笑盈盈地踏入舞池，笑眯眯地和老太边舞边聊。妇人愣了几秒，笑了笑，转身回到舞池，恰好，在舞池的边缘处新来了一个看上去和她同龄的女人，颇为拘谨地自学着，妇人连忙走到她身边，极耐心地、倾尽所能地教她如何走好每一个舞步。
天色有点暗了，人群渐渐地散去，妇人推过来她的大二八自行车，前面破旧的车筐里放着一棵大白菜，后车座上夹着一小捆葱，热情地和她认识的、不认识的舞友打过招呼后，飞身蹁腿，伴随着车圈的嘎啦嘎啦声、葱叶绞在车圈里的刷刷声一路飞驰而去。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有观者依然在笑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笑不出来。生活中，总会和一些人不期而遇，他们没有高薪，没有令人羡慕的社会地位，穿着也不光鲜亮丽，纯素颜走在这芸芸众生之中，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甚至可以渺小到尘埃里，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坦坦荡荡地活着，在心灵的舞台尽情舞蹈，绽放着最纯粹、最真实的情怀！
她，我向往中的舞者！
作 者 简 介
刘云：吉林省镇赉县作家协会理事，镇赉县实验小学教师，作品散见于《白鹤原》文学期刊《镇赉文学》微刊等，在省市各种征文大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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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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