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笔记（组诗）◎三色堇
◎桑科草原
淡绿，浅黄色的山脊
像上好的丝绸向天空铺展
变换不定的波浪如莫奈的油画
毡房里隐约飘来卓玛苍茫的歌声
辽阔的暮色加深了高原的质地
一只雄鹰，一群黑黢黢的牦牛
斜坡上列队而行的山羊
它们是草原的动词，它们满足了
我对桑科最好的赞美
此时，一声鸟鸣在草木中闪现
撞响逼面而来的绿和它生动的童年
三千米的高反让我分辨不出
哪是牦牛的蹄印哪是马的足迹
我知道甘南的阿信在等我们
我知道心中的“拉章”在升起
◎哈拉库图
晨光在哈拉库图旷野的中
缓缓升起
许多年过去了
马兰草的枝条，是否依然刺痛了
当年被“放逐的诗人”那支苦涩的笔
我知道你来过，知道你不曾离去
而我没有在漫天大雪中与你相遇
时间的残渣让人无法还你
一个公平的世道，你的夜又深又长
我永远记得你“饿马摇铃”的日子
现在小村里早已没有了
“黄昏中走过的最后一头驮水的毛驴”
只有几头小牛在哈拉库图的晨光中
反刍着一首诗的命运
一只鸟疲倦地站在壕沟上
望着许多远去的未曾忘记的事
它的身上落满了银灰或者更多的光芒
◎郎木寺的黄昏
我知道要在这里弯下腰身
对着3500米的海拔
对着与我擦肩而过的诸神
而那些身着紫色僧衣的喇嘛
与郎木寺的金顶有些耀眼
不知那些飞鸟
是否能落在这些辉光之中
我只想祈求菩萨
让我成为一个在黄昏中打坐的僧人
不再牵挂身外之事，西出阳关
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硕大的转经筒的沙沙声中
没有人去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在神的领地
我只想祈求缭绕的香火能驱散内心越来越沉重的阴影
◎玛曲小憩
秋雨中的玛曲有些凉意
这里到处都是牛的味道，羊的味道
对于一个素食主义者
只有圣洁的云朵属于我
在西部高原
我只能对着那一扇扇雕花的窗口
递出急促的心跳
我将一本昌耀诗集揣在怀里
当做我今夜取暖的柴火
而玛曲小镇街边的一把小银梳
让我的心忽然就有了另外的颤动
它像是传说中的一个旧址
亦像是我不敢怀念的一位故人
◎丹噶尔古城的小零碎
它的繁茂是不容置疑的
一度喧嚣的各种方言，服饰
玛瑙，蜜蜡，银器，手镯，古瓷
它们都呈现着每一位手艺人的气质
我发现
一枚红色的石头像是一滴冰凉的露水
躺在时间的深渊里
我需要准确的判断，带着俗念
当我决定放弃之时
一双空洞的有些无助的眼神击垮了我的
不屑
我接过了老妇人递来的有些孤独的倦意
接过了人性中最难以诠释的心
现在是正午时分
我夹在一堆小零碎的注视中无法自拔
远处一只灰背鸟的叫声
正在一首诗里被传得更远
一叶小舟从远处涉水而来
一个摇橹人像秋天一样压低了目光
小舟XIAOZHOU
作者简介
三色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市美术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文学院签约作家、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曾任《书画诗酒》杂志主编，现任《延河诗刊》杂志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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