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之年
◎西杨庄
西杨庄是个小村,很小很小,小到几乎没有形状。可每逢过年,无论多忙,无论火车票多难买,无论路途多遥远,兄弟姐妹侄男伯女的都会在大年三十前从不同方向往小村赶,似乎回去了,就体味到了小村的年俗,在外再苦也觉得值。那迫不及待的情愫是浓厚的,是根深蒂固的。
回小村过年是村里每个外出的打工人一年一度必须执行的“任务”。侄子侄女都是“打工人”,打工赚钱好像是他们唯一的目标,在外头打工再苦再累也不说。他们一天十几个小时的活,只要来钱也不觉得累,睡工棚、吃泡面,只要能省钱也决没有抱怨。农村的孩子本就是当家理事的主,更是勒紧裤腰带,哪怕小小的一瓶矿泉水,也不敢轻易奢侈。至于大都市的灯红酒绿,那是城里人的事,他们只能咽口唾沫干瞪眼。否则,回家过年就不好向长辈们交差了。
小村过年最忙的要数庄里的“家庭妇男”——男人们了。他们要赶早做好饭,有的男人一年到头也可能就做这么一餐,所以夹生的,太硬的,过稀的,多半在当天下午就被左邻右舍的女人们当笑话传开了。但就是这些早饭,不但要给人吃,还要供给祖宗和“神仙们”吃。饭好后,男人们便准备好米酒(长久)、芹菜(勤快)、蒜(能打会算)、葱(聪明)、芋头(元宝)放在一个小竹篮子里,小声招呼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到祠堂去敬“神”(祭祖)。这个时候是安静的,心情是平和的,小村在此时显得最有素养。
由于父母均已经去世多年,所以一直都是在城市里过年,这次回村过年是应二哥一家人的再三邀请。算起来已经有十多个春节没在小村过了。在我记忆中的小村一进入腊月,处处溢漾着年味,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打糍把、磨面、磨豆腐,做油炸果子、蒸馒头、包子之类的食品,还有民间艺人演唱的划旱船、大鼓书,小朋友们玩的跳绳、打陀螺、踢毽子等,呈现出一派喜庆、忙年的景象。我离开小村前,也是忙年中的一份子。忙年的日子是我们一年中过得最兴奋、最有幸福感的时候。这次回村过年也有重温一下昔日忙年感觉之念。
回村前我就更换好了最新款高像素智能手机,想“偷”拍一些小村人忙年的镜头投稿给城里的自媒体,或者在微信圈里晒晒。眼看快要过年了,我拿着手机满村转悠,却见全村静悄悄的,村民们都悠闲地聚在家中或打麻将、或忙着上网,全无昔日忙年的氛围。我诧异地问二哥:“怎么没见有人磨面粉、磨豆腐、打糍粑、蒸馒头呢”二哥哈哈大笑说村里人早不干那些了,现在农村人跟城里人一样,过年用的鸡鸭鱼肉年货全是从镇上超市买回的,上哪去找昔日年味
我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高兴,心中瞬间产生的那种难言的遗憾又被油然而生的小村之年的幸福氛围替代了。
遗憾被小村之年的幸福氛围替代
替代TIDAI
作者简介
西杨庄，江苏徐州人。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等。在《诗潮》《人民日报》《绿风》《当代小说》《中国诗人》《青春诗歌》《中国文艺》《短篇小说》等报刊杂志上发表；著有诗集《在温暖的雪中浪漫》《走出汪国真》；散文集《另一种潇洒》；长篇小说《高铁脊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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