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制作:孟新龙
【推荐语】昔“悠悠故都,萋萋荒台,掩没多少钟灵毓秀”;今“文成破体书在纸”“兴酣落笔摇五岳”——随笔游走,山岚起伏;看文生辉,妙手偶得。好文!(山雨歇)
在钓鱼城的垂钓
文/成再耕(重庆)
在春节期间去钓鱼城,是个错误的决定;在春节将尽时离开钓鱼城,更是错上加错。旅游返城的和外出打工的人流叠加,将车站淹没,将车厢挤爆。我就是这犯错人群中的一员。挤上车门的瞬间,被前面慌着挤进车厢的人无意用手肘击中额头,顿时眼冒金花、疼痛难忍。此时道歉已属多余,能上车就是幸运。
严重超载的公交车,在公路上艰难地颠簸前行。紧闭车窗的车厢内,空气污浊;两个人的座位,均挤坐了三人甚至四人。过道上人与人紧紧相挨,前胸贴后背,在摇晃的车内全然不用担心摔倒。一路上,在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我回想着此次来钓鱼城的见闻,打发时光,聊以自慰。
应该说,我对钓鱼城的最先接触,是从文友老孙赠送的他所创作的长篇小说《喋血钓鱼城》开始。小说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回肠荡气,人物栩栩如生、骨肉丰满。接着是断断续续地观看由这部小说改编的电视连续剧《魂断钓鱼城》,虽然更加形象化、普及化,但总感到算不得成功之作,浪费了小说已经奠定的不错基础,未能进一步扩大钓鱼城的影响,没有使这个欧洲人誉为“东方麦加城”“上帝折鞭处”的不俗之地达到应有的高度。
直到近日获得普遍好评的歌剧《钓鱼城》的问世,才使我们这些算是本地人的重庆崽儿松了一口气。这部既不太渲染血腥又不太突出魂断的歌剧,以大格局观、大历史观、大文化观,重新演绎了一段被人熟知的史实。宋末元初蒙汉军队攻守钓鱼城孤城的战斗淡化而为背景,一个曾经被后人斥责痛骂、打入另册的熊耳夫人,彻底翻案,站在了舞台正中,成为促成蒙汉双方放弃仇恨、走向和平的功臣。
但是不管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在不同时期有着多么不同的诠释,不过这片托起过轰轰烈烈重大事件的土地,总是引人注目、令人向往的地点,足以让无数人迈开双脚向它靠拢,睁大双眼向它探寻。实事求是来看,此番钓鱼城之旅,除了返城乘车拥挤、路途艰辛之外,还是有所收获有所裨益的。
合川钓鱼城,位于重庆市合川区合阳镇嘉陵江南岸钓鱼山上,距合川城区约5公里,距重庆主城约90公里。占地2.5平方公里。钓鱼城峭壁千寻,古城墙古城门雄伟坚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
南宋淳二年(公元1242年),崛起的蒙古铁骑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南宋四川安抚制置使兼重庆知府余玠筑钓鱼城,以对抗拟入川顺长江而下的蒙古大军。1258年,成吉思汗之孙蒙哥大汗挟西征欧亚40余国的威势,分兵三路伐宋。蒙哥率一路军马,于次年2月兵临合川钓鱼城下。蒙哥铁骑东征西讨,然而在小小的弹丸之地的钓鱼城却碰得头破血流,止步不前。南宋守将王坚、张珏因之声名鹊起。7月,蒙哥被城上火炮击中,后逝于温泉寺。钓鱼城攻防战逾36年,大大少小近200次的拼死搏杀,书写了中外战争史上以弱抗强的罕见战例。钓鱼城内的守军不足万人,加上逃难到此躲避战火的百姓计有十万之众,他们是如何生存的?看看山上大片大片的农田、鳞次栉比的堰塘、远远近近的水井,便不难得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答案。
钓鱼城古战场的遗址至今保存完好。主要景点有古城墙、古城门、武道衙门、步军营、水军码头等遗址,钓鱼台、护国寺、悬佛寺、千佛石窟、天泉洞、飞檐洞等名胜古迹,还有元、明、清三代留下的大量诗赋词章、浮雕碑刻。
钓鱼城的现城墙是在原城墙的基础上重新修建的,绵延起伏,逶迤于山崖绝壁之上,依然极为壮观。从城墙的炮台垛口向城下远眺,嘉陵江、涪江、渠江,波涛滚滚,合三为一,环绕着钓鱼城,形成拱卫之势。
从合川城区乘船顺流而下抵达当年的南宋水军码头,匍匐攀登千级陡峭的石梯,尽管是寒冷的冬季,仍是热汗淋漓;尽管是时走时停,还是免不了气喘吁吁。钓鱼城山势的险峻,凭此便可管中窥豹。站在高大厚实的城墙边,背靠巍峨雄壮的古炮台,看三江汇流滔滔东去,心中响起“浪花淘尽英雄”的歌声,思绪情不自禁飞回七百多年前烽火硝烟的岁月。虽然那场战争已经成为跨越三个朝代的往事,但这8公里的城垣、8道城门,以及炮台、墩台、栈道、水军码头、兵工作坊、军营等宋蒙军事设施遗址,仍清晰地留下了当年战场的印记。
战争是政治的最高手段。中国是个多民族构成的国家。几千年来,从最初的氏族、部落,碰撞多多,融合多多,各个大大小小的民族,不停定居又不停迁徙,不断消亡又不断重组,历经春秋,历经战国,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而战乱始终是短暂的,和平终究是长久的;分裂始终是短暂的,统一终究是长久的。以今天的眼光来看,无所谓谁对谁错,无所谓谁是谁非,新兴取代腐朽,崛起取代没落,是历史的必然,时代的进步。从游牧到农耕,从原始到封建,从过去到现在,从弱小到强大,地处世界东方的由56个民族熔铸锻造而成的大中华民族共同当家作主的中国,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钓鱼城的得名,有两种说法。一是这山上有一块平整巨石,叫做钓鱼台。相传远古之时,三江洪水泛滥,人们争相上山躲避,正当他们饥饿难熬、濒临死亡之际,突然从天上降下一位神仙,在山顶上持竿垂钓,以鲜鱼馈赠灾民,百姓得以生存。于是此石被后人称为钓鱼台,此山被称为钓鱼山,后来所筑的城也就被称为钓鱼城。二是蒙宋的攻防大战持久未决之时,城内军民为向蒙军示强,从山塘水井中钓起鲜鱼,高高举起,让活蹦乱跳的鱼儿向对手宣示城中后勤供应充足的实力,要进攻者放弃困死守城将士的企图。两相比较,我更喜欢后面一种说法,因为这更接地气,更加鲜活而智慧。
离开钓鱼城时,由于人多车挤,吃了一些苦头。但仔细一想,在钓鱼城逗留期间,我就像一个垂钓者,虽然费时有限,但还是钓起了不少鲜美的收获。比如对于那场旷日持久的攻防战,对于那攻守双方意志的较量,就抛弃了传统而狭隘的眼光,变得更为客观更为冷静更为全面更有高度。
在返回主城的公交车上,在腹背受压的窘困中,我想向有关方面提点建议,能否将合川钓鱼城——涞滩古镇——铜梁西温泉——大足石刻——龙水湖等景区用旅游大巴串连起来形成一条旅游环线?这样既可为拥挤的公交车分流,又使旅游者感到便捷与舒适。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作者简介】成再耕(笔名再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新诗学会原副会长。重庆市体育局原副巡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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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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