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元宵节,想起了童年时的滴滴金。
上世纪七十年代,沂山脚下的家乡还很贫困,元宵佳节,很少有人家能够燃放多彩烟花,但多数家庭都会或多或少购买一些滴滴金,让孩子过过烟火瘾。
记忆中的滴滴金,用易燃的灰色薄纸包裹黑火药做成,粗如麦秸,长十到十五厘米,头部呈浓黑色,身子为灰褐色,尾部无药,灰色纸样。燃放时,手持尾部一端,点燃头部,伴随轻微的“嗤拉”声,一朵朵小金星闪烁着降落下来,煞是好看。
那时年纪小,很好奇,搞不懂滴滴金为什么会闪光放彩。上学后,才知道,所谓的黑火药,乃重铬酸钾、硼酸、氧化铜、铝渣和药用浆糊的组合,遇火发生化学反应所致。
卖滴滴金,属于小本买卖,只能在农村集市上交易。小贩们把滴滴金扎成一小把一小把的,或20支,或30支,或50支,装在一个木箱里,论“把”卖,绝不拆散零售。离我村最近的大集,逢五排十,性急的家长和孩子,正月初十就赶集购买,但多数还是等到正月十五。
我是父母最小的男孩,过年对吃穿并不在乎,最喜欢放鞭炮和滴滴金。正月里,我缠着父亲要滴滴金,他答应要等到十五,那几天,总感觉时间过得太慢。集日到了,早饭都顾不得吃,就催促父亲快快行动。来到大集,我蹲在一家家摊贩面前,多方观察,反复比较,确认购买种类后,父亲才掏出一两毛钱,买上几把。
欢天喜地回到家,不等天黑,已经按捺不住燃放的情绪,将屋门关闭,躲在黑影里,过会儿就点燃一支,眼观黄色的亮光,鼻闻淡淡的火药味,幸福溢满心间。这时候,母亲就会说:“你这孩子,门后里放不住滴滴金儿”。长大后,懂得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贬低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而当时还以为是夸我呢。
吃过晚饭,手里攥着一把滴滴金,窜到大街上,与小伙伴们会合,真正的热闹开始了。看看吧,有的左右开弓,双手各执一支滴滴金,转着圈子玩;有的把几支滴滴金绑在一起,点燃后迎风快跑;有的将滴滴金挂在鼻子上,弯腰驼背学老头走路;有的用唾液把滴滴金粘在墙角或树上,依次燃放……吵吵嚷嚷,星星点点中,元宵节的欢乐被推向了高潮。
在与小伙伴跑来跑去,挤挤挨挨的疯玩中,难免会发生一些小意外。有一年,我的新棉袄被烧出几个洞,回家睡觉时,有个洞里还冒着一缕细微的青烟,被父亲“熊”了一顿,害得母亲连夜穿针引线缝补。
八十年代以后,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滴滴金“变脸”了,不仅五颜六色,规格多样,而且增加了电火花,更加斑斓多彩。但总感觉缺少了一些味道,童年时手脸被熏染成黑色,满村弥漫浓烈火药味的景象,已经成为永恒的印记,浸润在生命中了。
发表于2021年2月25日《潍坊广播电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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