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篇，作者已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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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随心，终会淡然
边走边记 老了回忆
小屋不大，有音有画，有诗不在远方。
世界很大，我们总会遇见，一同去远方。
齐伟的诗
上一期（↓）：
菊女 || 苦命的月亮，像我揣在怀里的爱
本期编辑：梧桐
01
自度曲
她曾和祖父渡过了最好的时光
她曾凛冽地爱过。祖母是小脚
他是她的良人。万物收拢
譬如瓦罐里的莲子
美德。笑而不语
手腕上的玉镯透明清澈
身边熟睡的猫安静
“不能亏待自己呵”
她自言自语。她在做自己的寿衣
那针脚儿真是细致呵
那上面竟绣了凤凰，丝线明亮
就像她给自己备好的棺材
厚重的木头，淡淡的油漆味
每年她都要油上一遍
木楞窗外。大雪纷飞
几只灰色麻雀落在枯枝上
满世界的风声。柴门虚掩
行人裹紧外衣。座钟敲过十七下
一盏煤油灯。逐次暗下来的夜色
那双她自己纳底的绣花鞋
如隔世的蝴蝶。显得更加柔软
仅有的灵魂的轻
02
旧年结语
你就说这冬雨吧。冰凉。直白
岁末。我携带尘土。半闭半忙
行进途中。感觉骤然间提速了
像逃离的火车。铁轨旁
烧焦的木头。无常又无状
一把草薅住了一个人的头发
我看见的都是相似的流淌
季节河消逝于沙漠中
一种声音淹没另一种声音
那微弱的声音就不存在了
叹息如落日。小场景
去年岁末。一家人围坐着
饭桌上的情形。一些细节
“母亲是世上唯一不变出场的人物”
某个戏谑说法不知出自谁的口中
其实爱一个人最深的时候
或许就是接近离散的时候
03
爱情虚无十四行
在岸边。他想到了受伤的
年代久远的爱情。那时有
鸟群掠过。没有事情慌里慌张
鲜红的对白。满头脑的幻想
那时他真的没在意。他们
各自年轻。草木尚有身份
不能上岸的鱼也跃上了岸
鱼鳞云像片片漂亮的发卡
隐喻。也许飘落是一种圆满
他痴痴地站着。一动不动
忘了秋风。他仍然不能说服她
来不及悲伤 。他继续走着
毕竟是相同的梦。多年后的藤椅
孤独的时光过得如此缓慢
04
一只鸟带来的爱
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过
爱是什么。爱情像薄冰
像独木桥。秋天一再向
深处退缩。初冬的水仙
绿袖冰肌。那些缓慢的日子
如流水一样的叙事音乐呵
落日余晖。看落单的鸟儿
和光秃秃的树枝
那些树枝是完全无用了
一只鸟曾和另一只鸟
挨在一起的样子
这倒让他也觉得暖和起来
不必想太遥远的事
那个在山上走了很远的人
待松子落地时独自发现
一只青翠草中鲜艳羽毛的
锦鸡。他突然摘下帽子
晃了晃。竟在瞬间动了
一下心。于是衣袖上便
沾满了幸运的紫丁香气
他摇了摇军用背壶里的水
已所剩无几。山野空寂
小兽返回洞穴。山河易老
终将散尽。她是爱他的
趁心地柔软。趁水还在流
今日小雪。那个在潺潺水边
喝酒的男人拉去半车煤
过桥。已足够一整个冬天的爱
05
夜读老舍
入夜的太平湖。不见
几星灯火。荷花。芦苇
野草。伤痕累累的小径
风从来没有停止过
许多树会摇摆并哗哗作响
长条木板椅子。朽木如沉香
菊花沏茶。上有藤萝
下有石椅。晚听江流有声
断岸千尺。粒粒细沙
心存烟雨。吹灭读书灯
一身都是月。太多的滚烫
无声的流年。虚幻的小说
真实的散文。飞走了的鸟儿
流走的河水。烈焰跳动的火海
鱼肚白时。他胸有十万胡杨
一峰骆驼。那一年。我很小
还不认识几颗星
06
消 隐
为什么我总听见路旁
搅拌机击打水泥、黄沙
和石子的嗡鸣声以及
高楼建筑上起降机的隆隆声
直至黄昏才暂时停歇下来
繁星料峭。我开始回到
温暖的村庄，重温别人的梦
我开始爱上那些衰弱的
无力的事物。它们从不在
风中争辩什么，但却是持久的
尽管它们被遮没或终将消隐
譬如我认识故乡的那位老人
白天在山上打眼放炮
烟缕的手在抚摸虚空
左手凿子下的火星飞溅
晚上他的铁匠屋里
持续传来打铁声
从尘土的灰蒙蒙的破窗子
恍惚一抹晃动的影子
稀疏的月亮落到细节上
老茧的手。他已放弃了
故乡成熟了的稻田
07
把信写给艾米莉
“灵魂选择自己的伴侣
然后把门紧闭”
我来过你生活的小镇
“一颗小石头多么幸福”
艾米莉。我也况逢过
一朵花新。幸遇三杯酒美
抽屉里。一大堆信笺还未剪口
走到今天这付田地
究竟要踏上怎样
“一条倏然消失的路”
才能获得“难以言说的安宁”
我经过了地面上的那些苦
层层展开自己的洋葱
我站立不安。走过玉带
五亭、安平三桥
晾衣杆上的秋天。摇晃我
内心的井壁。已没有井水
我总有几颗病牙。只有秋天
才能见分晓。艾米莉幸亏
有了你。我像你一样在
面包屑上看见盛宴
用蜜蜂、三叶草和白日梦
缔造一片草原。我还要说起你
我虽囊中羞涩，但我有所不取
你“从未见过荒野”。可我无法
阻止不断蜿蜒疯长的荒草
总是在傍晚时到来
08
宁 愿
摇曳。人间草木一秋
相见恨晚。如何安居于
仇人之间的讨价还价
河水拐弯处。容我回身之处
唯独一个濒死山里的马厩老人
无人守护。恍惚于世
已辨认不出名字和出生地
我掉头看见的一头麋鹿
跌倒。爬起。跳过了陷阱
月光灌溉。落叶即暗器
纠缠于夜晚。一切汹涌不止
山下有人下棋。有人种树
有人磨刀杀西瓜
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有些事无能为力
山河有限。没有比这
更糟糕的结局了
我宁愿秋后算账的人逼仄而来
我宁愿选择没有迴路的荒原
09
水手的预言
我日落时读诗
最后一颗银杏果
砸向我空冥的思维
树与果无言。隔数年
都会各有归途。就像
水与石。桑与梓
鸟与兽。彼此寻觅磨损
秋天太窄了。计算
未来的时辰。一切
都在溢出。有幸之事
你可以进入别人的梦
去往海边的路上
不经意事物的闪烁
沿途预兆不断
车流路灯照亮秋夜
危险的光在无度蔓延
直到黎明破晓
我才看见了大海
咸腥的海风吹我
猛烈地吹。我听见水手
压低了声音。依稀
“你不必从水中抵达”
他站立船头。孤船
随风飘荡。无数具身体
一瞬间被打捞上来
时间正在后退
我沾满了鱼腥。两手空空
10
湖水梦蝶
好多次我在半夜从梦中惊醒
我跟在三五只山羊的后面
小兽们都很好。美妙的结局
看窗外天空是红色的
湖水也一样。有小溪流入湖中
莲已入泥三分。又出水三分
雨的间歇。湖边只有两种人
适合走走。爱在右手边
同情在左手边。他们向着不同的
方向走着。恋爱着的人
生活中溢美之词。站在穿衣镜前
我没有过快意江湖。六月底
悲伤的湖水。再等到秋天的湖边
就会有露水闪。都是些失败的人
看一只只蝴蝶在不同的时间地点
起起飞飞。落入老年人静穆的林子
虽死犹存。如今我分明看到了
露水闪。穿透暗夜。雷声无作伴
我是另外一种失意的人。甚至我也是
这么想的。我也只能这样想着
作者简介
12
齐伟
1963年出生，籍贯辽宁锦县。现居锦州市。86年始发表诗歌。作品散见《诗刊》《诗潮》《诗收获》2020年夏之卷等纸刊，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中国好诗》等。2017年获中国诗歌网实力诗人，入选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诗人名录。
编辑，晴天雪
编审，西卢
致谢图片原作者
2020年11月18日，周三，十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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