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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美昭陵◎西部文化艺术微刊
︱第909期︱
我很爱我的奶妈,虽然她己经过世二十多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仍然留在我的记忆中。在我眼里,奶妈是世上最善良的母亲,她善良得简直像活菩萨。母亲生下我没有奶水,是奶妈养活了我，待我如己出。一年后,母亲把我抱回家,奶妈坐在场畔难过的大声哭叫,连续多天,像丢了魂似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母亲得知此事后,又把我抱给奶妈。这样以来，我有半年时间是和奶妈在一起的。过了两三年,父亲要把我接回家,他来接我时,我就跑在隔壁家躲藏起来,最终还是被父亲发现连哄带抱接了回去。
长时间不见,奶妈非常想我,就让十三岁的奶姐来看我。我家是大户,门口经常拴着一条大黄狗。奶姐如果碰见我在门外玩耍,让我给母亲打过招呼,就把我领回奶妈家。如果不凑巧,我没在大门外,奶姐又不敢进门,就在大门外等候,有时她等了很长时间,不见我出来,就哭着回去告诉奶妈,奶妈又不免伤心落泪一回。
奶妈家离我家有二里之遥。奶妈想我,我更想奶妈。四五岁时,我经常偷偷往奶妈家跑。后来母亲掌握了规律,家里只要不见我,就知道我又去了奶妈家,也就放心了。我往奶妈家跑的次数多了,村子左邻右舍看见我就说:“这女子又跑来了”，说的我很害羞。之后,我趁天没黑跑到奶妈村子外边,躲在无人的墙隅里,等夜幕降临后,村街上无人了,就跑回奶妈家。直到我长到上学的年龄,父亲送我上学了,我才没机会常去奶妈家了。
节假日,我去看奶妈,她见到我,忙把家中仅藏的一点蜂蜜,用碗盛了些,连同一个蒸馍递给我,让我用馍蘸蜂蜜吃。并说：“空心不能吃蜂蜜,会伤胃的。”现在我吃过各种各样的蜂蜜,都没有当年奶妈家的蜂蜜好吃、香甜。奶妈不但对我这样好,就是村子的邻居,不论谁家有急事,把孩子托给她照管,她都会把人家的孩子照顾得和自家孩子一样周到。
奶妈家家境不好,为了生计,她一年有半年时间白天磨面,晚上烙馍,赶天明让奶爸拿到集市上去买,挣个辛苦钱,维持家用。奶妈虽然家穷,但她穷而有志。她和奶爸靠自己的一双手。辛勤劳动,自强自立,从不求人。记得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在赵镇上高中,奶弟上初中。当时按国家政策规定,给贫寒生有助学金。学校知道奶弟家情况后,派专人去奶妈家,联系给奶弟有关助学金资助事宜,耿直的奶爸和奶妈竟然惋言谢绝了国家的资助,说他们不愿意麻烦国家和学校,再困难都要供孩子上学。我又一次对普通而平凡的奶妈和奶爸肃然起敬!
我结婚有了孩子,在那困难年代,孩子奶不够吃,又没钱买奶粉,他饿的哇哇直哭。奶妈得知后,把她家里唯一值钱的一只奶羊让奶爸送过来,解决了孩子没奶吃的燃眉之急。我们一家感动不已,特别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对奶妈一家感激不尽,赞不绝口。
后来,我从事教育工作,经常被学校的工作和家庭琐事缠身,除了逢年过节去看奶妈时间能长点外,平时抽空看奶妈，也只能坐一会儿,说说心里话,看见她一切安好,就匆匆而别。有一年暑假,我把奶妈接到我家,本想和她团聚些日子,也让她好好歇歇,谁知勤劳惯了的奶妈总是闲不住,帮我干这又干那,我挡都挡不住。她在我家不但没歇着,反倒把她给劳累的,我实在于心不忍,只好把她送回家。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一次暑期教师学习会上,灶上给教师改善生活,中午饭每人发了一个蒸馍和五个油饼,我把馍吃了,把油饼省下来利用饭时和午休时间,骑自行车给奶妈送去。(那时一般家庭很少吃油,吃油饼那是奢望)善良的奶妈那能舍得吃,给奶弟妹们一人留一个,把两个立即送给邻居久病后想吃油馍的老人。她估计我没吃饭,硬把几个用来换盐吃的鸡蛋拿来给我做荷包蛋吃,我怎么都推挡不住。她把做好的荷包蛋递给我,我让她吃,她坚决不肯,推来让去,奶妈干脆坐在我旁边非看着我吃不可。我吃荷包蛋时,热泪盈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奶妈老了,背驼了,头发花白了,岁月在她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生活的激流把她的手荡涤得只剩下些许皮肉,但她的心还是那样的火热,使我感到了人情的温暖,让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感悟和希冀!
一天,奶妈突然病危,在弥留之际,让人到学校叫我,我随来人赶到奶妈家,她躺在坑上,奄奄一息。我把奶妈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急切的呼着:“妈!妈!我是秋叶,(是奶妈给我起的乳名),你看看我!”奶妈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吃力地微睁开双眼,眼內闪着泪花,嘴唇微弱地颤动着,听不见声音,但我能感觉到她说她看见我了,紧接着,奶妈不但闭上了眼睛,而且头无力的偏向一边。我嚎啕大哭,悲痛欲绝,发疯似的摇着奶妈的身子,仿佛这样会把她摇醒过来!奶妈走的如此仓促,令人心痛心碎!给奶妈送终后回到家,悲痛之余尽是思念,往事恍如昨日,历历在目,彼情彼景,让我在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泪湿枕巾。
奶妈三周年祭日,我和奶弟妹们怀着沉重的心情跪在她老人家墓前,庄重的行祭奠礼,上香、献酒、焚烧纸钱,三叩首,祝愿奶妈在地下安息!在绕坟一圈时,在奶妈高大的墓碑前,我看到奶弟把我的名子刻在了女儿的行列,我很欣慰。我永远是奶妈的闺女,奶妈永远活在我的心里.至今,我和奶弟不是亲姐弟胜是亲姐弟!
杨彩霞，女，1940年生，礼泉人。1963年毕业于赵镇高级中学，从事教育工作三十余年，1998年退休。
本期编辑
编辑︱张国帅
审稿︱赵春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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