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四十九年前的冬日,渭北平原的赵镇上空,响起了隆隆炮声,硝烟中礼泉“联指”向“红造司”驻地发起了猛烈进攻……
这一幕近五十年来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二、赵镇烽火
公元一九六六年春夏,文化大革命的雷声响彻960万平方公里大地。家乡礼泉也被革命洪流席卷。九月初我刚过15岁生日,满怀兴奋和好奇走进了赵镇中学校园,原以为告别小学,考入中学就要进入殿堂,可新课本刚包上书皮,26个英语字母还未记全,班主任老师甚至都未记全学生的名字。毛主席在北京贴了《我的一张大学报》和连续接见红卫兵的消息就传遍了校园。一夜间,大字报糊满了学校的角角落落。在县一中、二中红卫兵的轮番冲击下,赵镇中学再也无地安放一张安静的书桌。
“大海航行靠舵手”“导师挥手我前进”。我们年轻火热的心,热血沸腾。学校选红卫兵代表进北京引起激烈争执,进而导致了“造反”与“保皇”之争,为后来学生分裂为“筹委会”和“红造会”两派埋下了伏笔。
入秋,大串连的号角吹响。随着长长的队伍,我一个农村少年怀揣红色“语录本”,第一次徒步走到了省城。记得同行的有我同班同学张管政、巩碧霞等人。行程中也结识了高年级学长杨维西、魏治国。我们在西安的住地是西藏自治区驻陕西办事处。
一次省城之行,使偏远渭北农村中学的学生大开眼界,加之“徒步去走长征路,串连点燃革命火”的口号全国喊的山响,赵中再也安静不下了。拦汽车、扒火车奔全国去见大世面。当时最令全校师生瞩目的是:杨素贤、徐志杰等一行发起的徒步延安长征队,他们举红旗、挥“宝书”走出校园奔向北方……
记得,我目送他们,直到离开视线。
整个冬春,由于师生外出串连,学校算是暂时安静了。
一九六七年春末,由于串连停止和省城西安大形势影响,三秦大地重起“造反”与“保皇”之争。礼泉大地也不例外。工厂、农村、学校乃至家庭都由于革命与造反而撕裂为两派,家里的饭桌上,都可能成为大辩论的战场。
赵中校园里,多数派师生成立了“文革筹委会”,主任是刘兆青,副主任为杨维西,老师有王治中、李汉民、曹生发等大多数。“文革红造会”是少数派,领导我已记不住,只记得有我亲戚家兄长李行仓,我同村的堂兄马虚林等人,老师只有赵书昌、蒲邦彦等极少数。
学校重新热闹了,大字报又糊满校园,大辩论此起彼伏,激烈时甚至相互围攻。学校老领导成了“梁杨赵”三家村,新校长苏贵旗和工作组成了“资反路线”。每逢赵镇集日,这种热闹场面会延伸到街道集市,附近烟霞、昭陵的群众加入其中,红红绿绿的传单漫天飞舞……
随着运动的深入,礼泉也为西安两大派“工总司”和“工联”所控制,成立了分属两家的“红丝造反司令部”与“革命造反联合指挥部”。到了当年(一九六七年)夏天,跟大半个中国一样,礼泉的形式升级到了“文攻武卫”的关头。双方开始了抢武器、拉武装,准备决一雌雄的地步。夏末,抢地盘的争斗结果日趋明显,“联指”在县城日渐壮大,“红造司”一步步退守泔河以北,最后在赵镇安营扎寨。安静和祥的千年古镇变得喧嚣热闹了,废弃多年的钢铁厂成了红造司司令部驻地。赵中校园为司令部下属的文化宣传部门所占据,从县城流亡出来的一中“宝塔山”二中“井冈山”也搬进学校与赵中“筹委会”为邻,而赵中少数派“红造会”已逃往礼泉县城。
从此时起,红造司令部占据了礼泉泔河以北的半壁江山。那时各级地方政府已经瘫痪,红造司执掌了北半县的各种行政权力,赵镇成了礼泉北部的中心。渐渐地礼泉人民给了她一个不上台面的新称呼:“赵县”。而古镇的人民也乐意接受也以此为自豪。
到了夏秋之交,武斗急骤升级,西安两派爆发了著名的“白家口战役”枪炮声像瘟疫一样向地县蔓延。礼泉的造反派也放弃了对走资派的批斗。手握武器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开战。后陆续爆发了石潭下侯,阡东梁家等小型战斗,
入冬前,由于“红造司”副司令张春生被“联指”俘虏在县城“囚死”,导致形式升温,大战一触即发。
十一月下旬,联指从东面的上营村(本村是联指在泔河以北少有的几个据点村)向赵镇发动了进攻。
记得战前的黑夜里,红造司武斗队的李志福(烟霞西里村人)杨昌牛(烟霞山底村人)带我埋伏在唐尉迟敬德冢上。他二人提着冲锋枪,我人小,带了学校射击队的小口径步枪,我本不是武斗队员,因为家住西屯熟悉赵镇至上营间的地形,就当了向导。那时候这里除了一堆又一堆的唐冢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原野,烟霞在这里建集镇和有博物馆还是十几年后的事情。
连续几天联指的进攻都出师不利,死了战队员贠二毛后不得不撤退。撤出战队那晚我和红造司烟霞分部的头头董文远、韩斌照及一中“宝塔山”的韩丙军(烟霞宋架坡人),二中“井冈山”的张一住在赵中的教室里(张一大我不多,他为“革命”别父母“逃离”县城的家已半年之久)。大家都沉浸在初临枪雨的兴奋中,我那时年少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到了十二月上旬,联指改变方向,从南面越过泔河布阵,准备总攻赵镇。大概是11还是12日,红造司的副司令任文秀(他一只腿有点毛病,人称“任跛子”,但这绝不含贬义,他为人特别正直。)找到赵中六七级的学长杨平和我,交待让我们两去尧都村一带的前线查探情况。找杨平因为他是尧都人,熟悉情况和地形,任司令认为我人小跟杨平结伴好掩护。
杨平待人忠厚且豪爽在赵中有点名气。他带我摸过尧都各个村落(这个村有张刘王闫等几个自然村组合),直至泔河边的上寨村。前沿的情况令人吃惊,重兵已经压阵,我们最重要的发现是:联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重型迫击炮已布置在尧张村北的庄稼地里。
回到赵镇我方已处临战状态。四门街口已由哨兵把守,盘查进出行人,司令部大院中央的高大水塔上,重机枪已严阵以待。
回到赵中,校园里仍莺歌燕舞,筹委会文艺宣传队正在进行战前动员的文艺演出。
14日,枪声大作,激烈的战队开始了,枪林弹雨中双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进攻与防守……
15日,赵镇上空响起了隆隆的炮声,这在建国后的礼泉大地上史无前例。尽管战前已获悉对方把迫击炮推进前沿,但谁也没想到联指敢把战斗升级到用大炮轰赵镇。巨大的炮声,的确有震慑作用,前线的战队人员有了怯战情绪,后方机关人员,学生和居民也有了恐惧感。炮声让司令部的指挥者深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杨平和我由于战前曾去前线侦查,第一轮炮声过后,我们又被招去重问情况,在司令部的会议室没玩亲眼目睹了司令袁叶薪,副司令任文秀,军事指挥员高正祥(烽火人,他亲身经历过三年解放战争)及赵镇烟霞分部的负责人文人秀、王克明、董文远等要人在香烟缭绕的会场上的焦虑表情。
16日,隆隆炮声再起,激战仍在继续,但今天人们已没了昨日的恐惧感,原因是昨日的炮弹都没有击中要害,大都落在南市的居民区,由于战前群众撤离,只造成5名群众死于炮火。
大炮无目标盲打,使战场形式发生了巨大变化,司令部的指挥者脸上有了笑容,前沿由于是炮火盲区,战队员不再怯战,守势很快变成了反攻,文艺宣传队都出动在街上鼓舞斗志。
炮火硝烟中,经过几天的进攻与反攻,联指一方始显败势,最终被赶到泔河已南,最后撤回县城。说句后话,多少年我都没有想明白,联指把迫击炮架在尧张村北,距赵镇中心不足两公里,但为什么总击不中要害而导致了最终的失败与撤退?
大战过后,“赵县”像过节一样,街口没了岗哨,人们自由进出,红造司派的群众和学生敲锣打鼓,解放军211部队的宣传队和赵中文艺队在赵镇剧院登台联合演出,双庆胜利并欢迎西安和各地派来庆贺的使者!
那年月,李世英和马希圣的大名在三秦大地如雷贯耳,一个是名校学生旗手,一个是产业工人领袖,两人可以说是陕西工总司一派的大圣人。当他们的代表来“赵县”庆贺,欢迎的人群绝不亚于今天欢迎外国元首的场面,狂热的人们失去理智,但这却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教徒朝圣般地真情和热诚!
而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作者简介
马建国,1950年生,陕西咸阳昭陵山下土生土长人士,文字爱好者。
微信:壮美昭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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