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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彩霞/怀念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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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4期|

怀念母亲文/杨彩霞2007年2月14日,母亲因病去世,享年88岁。当时我因腿骨折不能下床,家人瞒着我,直到母亲安葬那天,儿子怕我没见到母亲终生留下遗憾,用小车拉着我赶去给母亲送葬。走在娘家村口,看见母亲灵车,我泣不成声,悲痛欲绝,小车跟在灵车后边,送了母亲一程。回家后,多天来,我精神恍惚,如在梦中,连续几个脕上,泪枕难眠,母亲的影子,慈祥的面容,时时闪现。迄今九年了。我时刻不能忘记的是母亲在世时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母亲是大家闺秀。娘家是趙镇西街“义长”家,祖辈耕读传家,为人忠厚善良,因经常做周济穷人和救济灾民的善举,被感动的灾民们联合起来,给外祖父家送来一面题为“义长”的金字大牌匾,高悬在他家气宇轩昂的老屋房檐下。从此趙镇方圆数百里的人们称外祖父家为“义长”家。“文革”中牌匾被红卫兵破坏了。母亲在牌匾的荫蔽下长大,她正直、善良、勤劳、贤惠、大度、宽容,一生对他人只有付出,对自己不求回报,是一位受人尊敬和爱戴的母亲。母亲性情温和,谈吐儒雅,举手投足,大家风范。她82岁那年住在我家,一个偶然机会,我儿子带一位摄影师朋友回到家,见到母亲,给她照了张头像,后来摄影师给母亲的头像起名“关中老人”,在摄影大赛上荣获一等奖。他把母亲的像放在自己网站的首要位置,并悄悄对儿子说:“你外婆青年时一定非常漂亮,现在己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仍然是一位很好看的老太太。”据我所知,母亲十二岁就开始学针线活,学刺绣,学做饭,帮大人干农活。十八岁嫁给我父亲时,已成为样样精通的家庭主妇。母亲热爱生活,责任心强,凡事想方设法做到尽善尽美。我家在趙镇东街,也是二十多口人的大户,以农为本。母亲嫁过门时,父亲和二叔父还在外地上学。父亲是长孙,作为长孙子媳妇的母亲,每天天麻麻亮就第一个起床,烧开水,服待老人,帮老人洗脸沏茶。随后弟媳们陆续起床,在母亲的带领下,洒扫庭除,烧火做饭,妯娌关系相处融洽。农忙时,母亲和全家人劳动在田间地头;农闲了,她帮祖母给小叔叔缝衣裳,教姑姑学刺绣。冬季,母亲给曾祖父缝制的八团花绸面皮褂子,他穿在身上大小合体,老人家高兴得逢人便夸。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二婶娘突然得重病身亡,二叔父在外工作,丢下比我大两岁的堂哥无人照管,是母亲像养育自己孩子一样把他养长。母亲热情好客,能做一手可口的饭菜。过年时,客人来了都爱吃母亲做的饭。平时家庭搞建设,母亲会变着花样,让辛勤劳动的工匠们十多天不吃重样饭,并且吃得满意。每年棉花开了的季节,是一家人最忙的时侯,几十亩棉田,这一块地的棉花还没摘完,那一块地的棉花又开白了。每天早晨全家人天不亮就出动摘棉花,露水常常打湿了他们的鞋襪裤腿和衣袖。摘回家的棉花堆放在大四椽房底下,棉堆有冢疙瘩大小。晚上母亲和全家人绕棉堆坐一圈剥棉花。夜很深了,曾祖父不发命令,谁也不敢休息,每天照例。曾祖父会因人用才,每天早晨当全家人出动摘棉花时,他总会安排母亲一人在家做饭,晾晒棉花,干家务。他的命令好似皇上的圣旨,母亲竭尽全力去完成。母亲干活手脚利落干净,她用自己的聪明才干,巧妙地安排活路顺序,合理地利用时间,每天早晨赶吃早饭前,不但做好了二十多口人的饭、馍、菜,还把先天晚上全家人剥的棉花及以前还没晒干的棉花全部晾晒出去。这些棉花是母亲用瘦弱的脊背一背篓一背篓背到隔壁空园子晾晒到五、六床箔子上。这些箔子还得提前用凳子和椽支在半空中。且不说要做这么多人的饭,光晾晒棉花这么繁重的体力活,就是后来的生产队派几个强硬劳力是否能按时完成任务尚成问题。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母亲那么多年是怎样熬过来的。解放土改时,家庭先被定为富农,后被定为漏划地主。当时曾祖父已不在世了,我家由大家分为小家。星转斗移,我添了两个弟弟和四个妹妹,父母迫于无奈。把三妹送人抱养。父亲因各种原因,迫不得已辞去自己所热爱的测绘工作回到家,和母亲一起,含辛茹若,抚养我们兄弟姐妹,供我们上学,教养我们成人。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国民经济特别困难,又遇到了百日大旱,农民过着吃糠咽菜的日子。父亲长年在庄河工地打坝或给生产队在外包工程搞建筑(父亲辞去工作,回家后学会了木工和瓦工。)为了能让我们继续上学,母亲不得不一人扛着家庭重担,担起了苦和难。一天我放学回家,走到村头十字路口,远远看见母亲从南边坑洼不平车辙又深的土路上,拉着满满一架子车刚拔的湿棉柴,把车辕压得很低,头离地面很近,瘦弱的身子几乎是贴着地面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移动。霎时我鼻子一酸,泪流了出来,一边向母亲跑去,一边拭干眼泪,怕母亲看见,我跑着绕到架子车的后边,两只胳膊伸直,身子向母亲拉车那样向前倾斜,用尽全身力气,帮母亲把车掀回家。我掀车子时,母亲招呼我慢点,不要猛用力,我知道母亲怕我挣着了。粮食紧缺时,我家停火了,母亲想办法用油渣和着野菜烙成饼子给我们充饥,用萝卜煮蔓青当饭吃。小弟和小妹吃多了母亲烙的饼子,大便拉不出来,特别是刚满三岁的小弟,痛得他一直哭叫,母亲用筷子给他掏,掏出的粪便带满了血,母亲潜然泪下。她决定去大队要救济粮,家庭成份不好,是否能要到粮呢?母亲夹着口袋,心里忐忑不安地走进大队办公室,看见七八个人围着队干部要粮,母亲不言不语,站在办公室的一角等候。当时救济粮有限,对要粮户,队干部一一审查,家庭真正没粮吃了,才批准给点粮。队干部把这些人打发走了,老支书走到母亲跟前问:“你家真的没粮吃了?”母亲一句活没说出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老支书见母亲哭得那样伤心,就明白我家真的没粮吃了,让会计开了15斤粮的条子,母亲拿着条子到保管室装好粮背回家。老支书的信任和理解,使母亲感恩了一辈子,还要求我们要永远记住老支书的好处。她决定不再麻烦大队干部,自已想办法解决缺粮问题。母亲白天在生产队劳动挣工分,晚上加班纺线。我姐妹也利用晚上和星期天帮母亲纺线。母亲把纺的线织成花布或花床单,拿着多次和三婶娘去泾阳县亲戚家,托亲戚换成玉米或豆子背回家。每次回到家,母亲的腿跑肿了,脚上打了血泡,我们心疼的看着母亲,她却表现出满不在乎,从不叫苦叫累,只要能换点粮食给我们充饥,对母亲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每年端阳节时,母亲提前加班绣许多花裹肚,(那时花裹肚是端阳节送孩子的礼物),让人捎到集市上去卖,用卖来的钱供我们上学或补贴家用。别人家的孩子因缺粮吃或经济困难而退学,我父母没有让我们一个人辍学。我从高中毕业,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就草草的结了婚。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在“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口号下,家庭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父亲被定为“历史反革命”,戴着白袖章,早请示,晚汇报,白天被监督劳动,晚上开会批斗,个别积极分子强迫父亲跪上牙子凳子。这扑面而来的政治压力,接连不断的打击与灾难,使母亲整天为父亲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为了不再给父亲增加思想压力,母亲一人默默承受着心灵的痛苦,生存的煎熬。她一边安慰父亲说:“想开些,灾难总会过去的。”一边动用私人关系,找贫下中农中的熟人,釜底抽薪,减轻父亲的精神痛苦。弟妹从学校毕业,想参军或当工人,在当时那是幻想。母亲教育弟妹说:“你们在生产队好好劳动,多挣工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性格好强的大妹,参加了青年突击队,干活从不愿落人后,生产队给饲养室打井,她不顾自己是女孩子怕湿怕潮,多次下到井底掏泥。生产队组织抗旱,统一用架子车到外村拉水浇棉花,大妹拉着装满水的架子车走到半路上,突然水桶扎管口的皮管子破了,水向外哗哗直流,为了抢时间和不浪费掉水,她毫不犹豫把上身外衫脱下来塞住管口,把水顺利的拉到生产队的棉田里……全家人长年累月拼命干活,到年底决算时,我家挣的工分比较多,一个劳动日还能分到5毛钱呢!万没想到分红时,以家庭是地主为理由,把全家人全年挣的工分被扣掉了,没分一分钱,只拿回点口粮,当天全家人哭了一夜,母亲和大妹把眼都哭肿了,一家人的生活费用莫要说起,眼看大妹春节就要结婚,母亲盼望着分点钱给大妹置办一身嫁装,希望成了泡影,母亲实在无法可想,只好让大妹穿着我结婚时的旧嫁装出嫁了。送走大妹,回到院子,母亲扑跌在地,嚎啕大哭,把满腹的委屈与难过一下子全喧泄出来!我姐妹抱着母亲哭成一团。多亏邻居的大妈阿姨苦苦力劝,母亲才收泪止哭。就这样,父母亲在精神和经济的巨大压力下,艰难地带领一家人历尽伤痕地走过了苦难,走过了漫长的十年。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邓副主席果断地停止使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作出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战略决策。我和小弟先后都参加了教育工作。父母亲很高兴,每当我们拜别父母回单位时,母亲总是叮咛说:“国家事不敢耽搁,没事少回家,家里啥都好着呢。”光阴荏苒,弟妹陸续都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母亲渐渐显老了,也更忙了。这家有急事请母亲帮忙,那家弟媳妇坐月子需要母亲照顾,母亲忙完这家又去忙那家,我们担心母亲身体吃不消,但是勤劳贯了的母亲总是说:“没事”。邻居们称母亲是“铁老婆”。过去母亲给我们做绣花鞋,花帽子,后来抽空又给我们的子女甚至我的孙女做猫头裤子,小花被子等。给大弟把孩子带大,又给小弟带孩子,因工作原因,直到孩子上高中时,小弟才把孩子带走,这时母亲已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了。在母亲眼里,我们是永远长不大的儿女。记得1985年元月,我在县上开完人代会回来,途经趙镇,回娘家看望父母亲。跟母亲闲谈时,无意中我说开会大厅很冷,冻得我浑身像水浇一样冰凉。母亲记在心里,当时没说什么。回校后不几天,母亲给我做了件三面新(新面、新里、新棉花)的厚棉上衣,让人送到学校。正值隆冬腊月,我穿上棉衣,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立即遍布全身,我深深感受到了有母亲呵护着的幸福与温馨,但我又很愧疚,我已人到中年,理应孝敬父母,为他们分忧解愁,反而连累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无止境的操心牵挂,我很难过……多少年来,母亲的慈爱和贤淑让家人和亲友对她心怀敬意和感恩。母亲从来不愿意麻烦别人,她自己总是乐于助人。村子里不论谁家给儿子娶媳妇或是姑娘出嫁,都要请母亲做喜馍,母亲不管多忙,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去帮忙。面皮拿在母亲手中,放馅、打褶顺手一拧就是一个漂亮的石榴花包子馍,再借助剪刀、梳子做各种造型的馍,有莲花开放状,金鱼嬉水状,兔子团卧状等等。蒸熟后涂以胭脂,点以红,美仑美奂的花馍让人爱不释手,更给婚礼增添了喜庆和欢乐。母亲一生贤惠善良,在村子里赢得了良好的声誉。她经常帮助生活不如她的婶婶阿姨,被帮助过阿姨家的子女直到现在还给我们讲当年母亲如何帮助她家的小故事。一次我遇见娘家村二姨的大女儿,我们谈话时提到母亲,她赞不绝口,并对我说:“小时候我家很穷,常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一天我家不知怎样弄来了一斗半麦子,我妈借你家石磨子去你家磨面,我也跟我妈去了。磨面中,大妈(她呼母亲为大妈)得知我饿肚子,从屋里拿了两个蒸馍塞到我怀里。面快磨完时,大妈又把你家麸皮盛了半斗倒在磨盘上,当时我弄不懂大妈的用意,后来听妈说我才知道,那时你家也不太宽余,大妈还用你家麸皮垫磨膛,使我家麸皮全腾出来(当时借别人家磨子磨面,磨膛里的麸皮要留给磨主给拉磨的牲口作饲料)。并对我妈说:‘你把麸皮全部拿回去添加在麦面里,让娃们多吃几天`。至今我还记着馍的香甜,我更记着贤惠善良的好大妈”。母亲是我心中的偶像,她平凡而伟大!她留给我坚韧不拔的奋斗精神,伴随着我一次次逾越人生中的坎坷与磨难,让我坦然的面对自己的生活;她留下的传统美德,让我坚守一种信念一一与人为善。
母亲一生历尽艰辛,没过上好日子,现在我们赶上了改革开放,遇到了党的富民政策,生活富裕了,父母亲却不在了,回想起来我很自责,父母健在时,不以为然,忙自己的事,总认为来日方长,不及时孝敬父母,而是等待,等日子过好了,结果成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追悔莫及!留给我们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怀念和思恋。九年了,没有母亲的日子让人难以泰然,越来越思念母亲,多么希望能穿梭阴阳间隔,坐在母亲身边和母亲说说心里话,再和母亲一起享受今天的美好生活。作者简介
杨彩霞,女,1940年生,礼泉人。1963年毕业于赵镇高级中学,从事教育工作三十余年,1998年退休。
编辑︱董志振审稿︱洪建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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