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了、品尝了人间的酸甜苦辣,方能真正懂得母爱的真谛。眼中的人,往往活的时候,很平凡,死了以后很伟大,比如母亲;人生一辈子,过起来很漫长,忆起来很短暂,比如母亲。 ——题记
母亲去世整整三年了,一千多个魂牵梦绕的日日夜夜!恍惚间,总觉得,没有母亲的日子像换了人间,大相径庭,判若两样。天苍苍,野茫茫,雾蒙蒙,风细细,叶纷纷;梨花落,花带雨,雨入泥,泪千行,与谁诉?没有母亲的日子,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了颜色,换了味道。树,没有以前绿了;花,没有以前红了;日子,没有以前甜蜜了,到处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厨房里冰锅冷灶,卧室里寂静无声,小区里陪着母亲晒过太阳的长椅耷拉着脑袋,寒暄的老人堆里再也看不到母亲那熟悉的身影;似乎,天伦之乐一夜之间减少了一半还多,原先期盼逢年过节给母亲买衣物、备礼品,常回家看看的惬意心态,被无情地阻隔在千山之外,且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曾经依偎在母亲怀里的那些耳鬓厮磨、缱绻呢喃以及良辰美景,如同烧给母亲的纸币灰飞烟灭,跟随母亲一同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没有母亲的日子,我一度变得踽踽独行,沉默寡言,不爱跟人主动联系,不爱读书看报,不爱穿着打扮,不爱——那些冰冷,沮丧的气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仰天长叹,叶子的离开,是风的无情,还是树的不挽留?为了拨云见日、驱散心中的阴霾,有天晚上,我特意来到培黎广场,想借助震耳欲聋的广场舞D大调,见缝插针,缓解一下自己一段时间以来一蹶不振的低落情绪,然而,当我蹒跚到现场,看到黑压压、乱哄哄的人群时,心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低落,消沉,无端地挑剔、苛责起脸上堆满笑容的舞者来:为什么人人都在欢快地手舞足蹈,唯独我得早早忍受这骨肉分离、阴阳两隔的人间悲剧?过去,现在,未来;铭记,沉思,面对!诚然,宿命里那个曾经温馨的家永远回不去了!
一站在母亲站过的窗前想念母亲。凭窗远眺,山外山眠路莽茫,生惆怅,无力挽斜阳。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想念母亲。那天我从母亲的旧衣服堆里,发现了几件我曾经拿给母亲的旧衣服,要么嫌弃它过时了,要么嫌弃它瘦得穿不成了,它们既承载着我陪伴母亲度过的美好岁月,又凸显着我狭隘的灵魂,把自己弃置不穿的旧衣服送给垃圾桶——母亲。不敢想,想起来就十分惭愧,不禁落泪。亡羊补牢,为时晚矣!从而,我总结出一条人生经验,送人要送好东西,当你认为是垃圾的东西,说不定,送到哪里都是垃圾。母亲一生勤劳俭朴,孝敬老人,与人为善,乐善好施。虽说奋斗了大半辈子最后赢得了一份国营企业的固定工资,但是她舍不得花钱,除了我们兄妹六人,母亲把闲余的钱和时间都用在了回老家,看望那里的外爷爷外奶奶、舅舅舅母、姨姨等众多亲人身上,竭尽所能尽孝道,帮助亲人们过上好日子。母亲一辈子喜欢做针线活,画剪裁缝绣样样精通,平日里积攒了大量的做针线活用的布料布头彩线等。在处理母亲的遗物时,我秉承母亲生前乐善好施的习惯,把母亲多年积攒下来的这些东西共计十一编织袋,送给了附近的农村妇女,让她们拿去继续编织生活,传递母爱,这也算我替母亲做的最后一件善事。母亲是家里的擎天柱。父亲1970年10月27日去世时,除了大哥二十岁已到了成人的年龄外,我们其余兄妹五人都很小,我五岁,我弟弟才十一天。父亲去世后,母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下,坚持,不放弃。父亲留给母亲的,堪称一盘散沙、一片泥泞、一段斜坡,每当暴风雨来临之时,任凭母亲单打独斗,为我们兄妹六人奋力杀出一条生路来!在她瘦弱的肩上,不得不肩负起父亲、母亲的双重责任:左肩上挑着男人的坚强,右肩上挑着女人的隐忍;母亲在市政公司工作的地点不固定,哪里有活就到哪里,有时候离家近,有时候离家远;白天,承受单位繁重的体力劳动,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则要承担干不完的家务活。记忆里,母亲勤劳的一双手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小时候,物质匮乏,缺衣少食,没有洗衣机、缝纫机等现成的吃穿用度,全凭母亲的一双巧手来创造发明。“日夜兼程、含辛茹苦”是母亲拉扯我们长大的化身,是一汩汩血液里流淌的母子深情,是我们脑海里镌刻的无法忘却的人生印记。母亲,不仅是自己生命渡口的关键先生,而且也是我们生命渡口的关键先生。在大风大浪里,她挺胸抬头,替我们遮风挡雨,直面人生,刚正不阿,审时度势,指明人生方向。二母亲去世三年来,我反复沉思反省,来回做比较,眼前浮现过无数人,总感觉,母亲才是天底下最懂女儿的那个人!何以见得?下面一条微信是最好的例证,是前一段时间,我弟弟胡建宇的同学韩宸发给我的。看完它,令我震撼,垂泪。下面援引弟弟同学韩宸发来的全文:“30年前的1990年1月14日,发小,即同学胡建宇家中最小的姐姐胡盈兰出嫁,请我以稀客身份参加小姐姐的婚礼。那年我十八岁,虽然简要知道一些有关婚姻嫁娶的仪式流程,但感觉结婚是离我很远的事情。之所以参加那天的婚礼,是为了图个热闹与喜庆,给发小和小姐姐长个精神。期间一件小事让我记忆犹新,当时小姐姐的嫁妆里有个墙面上挂的大挂钟,有人对发小母亲(我们都称胡妈)说嫁妆里不要陪这个(大挂钟),忌讳谐音“钟”,还是留下的好。胡妈坚决果断地说‘不能少陪一件,这个表上有洋文,我女儿喜欢,我拿红纸把它包严实,粘好便是。’听胡妈这样一解释,在场的人,都觉得有道理,连连发出赞叹声:经风经雨,见多识广的胡妈爱女儿情真意切,睿智满满!我早就知道小姐姐特别喜欢英语,英语是她的兴趣爱好,里面有她的追求和理想,所以一直学得超群。有一次小姐姐问我:你知道巧克力用英语咋说吗?小姐姐边念‘炒客乐特’,边用英语圆体字写出chocolate。”忆起母亲的好来,我又想起了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2013年下半年是我人生最漫长最灰暗的日子,我患上了严重失眠症,吃药、打针、输液都不管用,我无法自拔。就在我决定去医院住院治疗的前一天,我和我先生专门去了一趟母亲家里,打算再看看母亲一眼,就去安心住院治疗。敲开门,我们还没有在沙发上坐稳,母亲顺势把一个用手绢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的一沓钱扔给了我先生,顺便说了一句话,拿去给“盈盈”看病吧。当时,我病得头昏眼花,垂头丧气,心灰意冷,没想那么多,就接受了母亲的馈赠,第二天就住院去了。后来,我二姐、我弟弟怕母亲丢了那笔钱,在我面前多次提及,我才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因为这必定是哥哥姐姐们多年来送给母亲的零花钱,是母亲用别针小心翼翼地别在内裤多年的辛苦钱。没成想,最后母亲把舍不得花的那些积蓄用在了我看病上。现在,只要忆起这件事情来,我心里就难过,愧疚,总觉得千不该,万不该。好在,我陪伴母亲走完了她生命中最后最艰难的一年半时光,想到这里,我内心才会稍微轻松,坦然一些。
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三年来,不知道梦见母亲多少回了,有一次,梦见母亲丢了,有一次梦见母亲想回家,却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心急如焚,歇斯底里地喊叫,“赶快找母亲,赶快找母亲,母亲丢了;”就在昨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几个邻居发小,手里拿着悼念母亲的文字,轻轻递到我手里,此情此景,我掩面而泣——梦惊醒,一场空,天不应,地不灵,泪沾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成家,不思慈母恩情深。母亲一辈子的付出,看似平凡,简单到一日三餐,一声声呼唤,一声声叮咛,一声声祝福,却凝结着无私,饱含着深情,蕴藏着真爱,诠释着人性中最伟大的母爱。只有经历了、品尝了人间的酸甜苦辣,方能真正懂得母爱的真谛。眼中的人,往往活的时候,很平凡,死了以后很伟大,比如母亲;人生一辈子,过起来很漫长,忆起来很短暂,比如母亲。2017年5月1日下午六时,母亲不幸去世,享年90岁。在母亲去世三周年之际,谨以此篇文章,想念母亲,怀念母亲,铭记母亲!
胡盈兰,女,1965年生于兰州。英语本科学历,擅长英语,喜欢文学,2014年开始文学创作。曾于《兰州晚报》发表文章《兰州瓜果》《庆阳刺绣》;于《兰州日报》发表文章《仁寿山》《奔腾的兰州——从兰马主题梳理兰马足迹》《给回族姑娘马亚的一封信》《情系什川》《畅想“兰马”》等;并于微信公众平台二月风文学社、作家平台、陌上草根、拇指兰州、最瑞典等发表文章《妈妈的针和线》《No.24》《你好,旧时光》等80多篇。
- 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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