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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风波
文/沈春亭
学校的工作繁忙又复杂，离开了哪个部门，哪个环节都不行。比如学生食堂，必须得专人管。柳岔高中的学生食堂先是毛老师管，学校修建一开始，毛老师顾不上了，就交给李老师管。李老师名叫李強，比我们早两届，长得胖胖的，大脑袋上长着一张黑不溜秋的脸，很像管食堂人的特征。李强有个爱好，就是打篮球，但球技不行，老师们打球，他连拾球的活都轮不上，学生里打球水平高一点的也不和他玩。于是他就和一些与他水平相当的学生在一起玩。
这时，学校里的团支书小李老师从操场边过来了。小李老师总想在学生面前增加自己的威严，先是在嘴里镶颗金牙，见人就裂着嘴巴，后来感觉效果不佳，就买了块手表戴在腕上，袖子撸得高高的，明晃晃的让人目眩。这一天，李强和几个学生打球打出了一身臭汗，便和学生们坐在洋槐树下休息。小李看见李强与几个学生坐在树下，走路就换了个姿势，一跃一跃的。
一个学生对李強说：“看你的老同学，走路的姿势像只麻雀。”
李强说：“贱嘛！”
另一个学生对李强说：“人家上课呢，还是团支书，你咋不上课呢？”
李强不屑地应了句：“那有啥，都是革命工作，分工不同嘛。”
几个学生议论道：“人家老跟在老主任屁股后，听说要当领导呢。”
李强张大眼睛道：“不会吧，就他那两下子，当个老师就不错了，还当啥领导？那不是把老坟都挣得冒黑烟了。”
这无意的几句话就传到了小李老师的耳朵里。这世上啥东西都能捎，有两样东西不能捎。一是水果，如一篮樱桃让人捎，会越捎越少。二是闲话不能让人捎，会越捎越多。小李老师听了这些闲话，觉得剌耳又扎心，也就不顾同学之情了，总想找个机会报复一下李强，李强还浑然不知。
李强见小李衣冠楚楚的样子，也想在形象方面下点功夫。他对着镜子照了照，见头发长了，就决定去理理发，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到了理发店，理发的是一位老头，他正在吃饭，见有人在他吃饭时来理发，心里很不愉快，老头是供销社的职工，发的死工资，才不在乎一天理几个人的发呢。老头无奈地放下碗，问李强要个啥样的发型，李强说就理个背头吧。老头把李强的脑袋前后打量一番，说李强的脑袋前窄后宽，理不成背头。李强窝了一肚子火，又说了几种发型，老头耳朵却背了，哼哼哈哈听不清。李强火了，就大声说：“那就理个光头，总可以了吧。”这一句话，老头却听得很清楚，就给李强理了个光头。理完发，李强对着镜子一照，光亮的脑袋，既难看又滑稽，就很生气地付了钱，说了句：“你得亏是给供销社干的，要不然凭你的手艺，非饿死不可。”老头耳朵又背了，只管去端碗吃饭，没有听见。
李强来到街上，连忙走到百货门市，门市的营业员是位梳着长辫子的俊俏姑娘，见了李强忍不住一个劲地笑。李強说买顶黄军帽，那女的拿出几顶黄军帽让他挑，只有一顶能戴上，而且有点大，营业员找了张牛皮纸让他垫上，她笑着问李强：“年轻轻的，咋理个光头？”李强红着脸说：“学校工作太忙了，理个光头工作起来方便些。”说完，戴上帽子连忙走了。
李强没有料到，理了个光头，就像农村的宅子坏了风水一样，倒霉的事就来了。那一天也该当有事，周师傅又在追打一位学生，那学生跑得疯快，正迎头撞在从山墙过来的老主任怀里。
老主任喝问了句：“你跑啥哩，狼撵你了？”
刚说完，老主任就摇摇晃晃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几个人架着老主任在水泥条凳上坐，只见他头上脸上只冒慌汗，试了几次也站不起来，便着急地说：“咋了，咋了，我咋立不起筒了。”小李老师就过来说：“早就该管管了，你看李强把学生食堂管成啥了，再不管要出大事呢，他根本不把学校领导看在眼里。”歇了良久，老主任缓过了气，就带了几个人去了学生食堂。
李强一见老主任几个人怒气冲冲来到食堂，忙陪着笑脸说：“老主任，贾师傅今天烧火，说火一个劲地呼呼地响，响得跟人笑一样，我想火一笑就是要遇贵人，没想到您来了，您就是贵人呀！”老主任板着脸，指使那些人去秤黄馍，看够不够秤，爬在黄馍上的苍蝇受到惊吓，嗡得一声飞跑了。贾师傅说：“这几只蝇子老住在食堂，是吃饭长大的，净净的，卫生得很。”老主任听了这话，又见几个师傅赤裸着上身子就来了气，骂道：“放狗屁呢！看你们把食堂卫生搞成啥了，扎个光身子，发的护衣呢？”周师傅指了指挂在铁丝上的护衣，灰不溜秋的。老主任火了：“护衣脏了也不洗，成了老鼠皮了，是没有水吗？”说罢他踢了踢锅台后的一个麻袋，怒不可遏地问：“这是啥？”李强说：“辣椒面。”老主任道：“我当是猪糠呢！听说你们擀面都是光着上身子，汗珠子都滴到面条上了吧。”李强还想辩解，被老主任劈头盖脸狠批了一顿。
老主任亲自出马去管学生食堂，一时大快人心。学生们明显地感觉到，食堂师傅的脸色变和善了，说话也和气了，馍块也比以前略大点，再也没人敢光着身子擀面了。而且馍呀、面条都盖上了笼布，以防苍蝇落在上面。更振奋人心的是，学生食堂每一星期必须要改善一次。要知道学生们一天两顿黄玉米糁子饭，晚上是师傅们擀的豆面橛子，黄馍也不是天天能吃上，所以学生们就口寡得很，都强烈盼望改善生活，换换口味。
改善生活那天是星期四，一个学打探出是胡辣汤，于是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就传开了。高二的一学生说：“有啥好激动的，就是老虎怂了嘛。”
那一天开饭时，学校如临大敌，班主任、团支部、学生会都派人戴着红袖章维护秩序，气氛严肃得像要开一个高规格的大会，学生们个个虎视眈眈的排着队、拿着碗，迫不及待地涌向食堂。
学生食堂的大铁锅里，油光亮亮的胡辣汤里，漂着油炸豆腐片，油炸面疙瘩，还有翠绿的青菜，引诱得学生直流口水。一碗汤，一块黄馍，味道香得很。大家狼吞虎咽吃罢，还不尽兴，想再吃一碗，口袋里没钱了，食堂前排的长队还没到尽头，只好作罢。
人的胃也是个贱东西，不识惯，老吃差的，它也逆来顺受了，吃一次好的，就耍开了脾气，给你使性子，饶是再也不想吃差的，光想吃好的。那一天虽然吃的畅快，可回想一顿饭吃了两毛钱，大家又心疼起来。就寝时，几个学生蔫蔫地躺在土台子上，盘算着下星期咋办呢！
白丰收说：“这还不好办，咱们去山上背梱柴禾，卖给学生伙，问题就解决了嘛。”
瘦高个子皮克伦说：“我舅在白毛沟给供销社钉床板呢，背一块运费六毛呢。”
这皮克伦细高个子，大脑袋，脸上老是没血丝，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而且当地姓皮的人也少，我只知道唐朝有位诗人叫皮日休，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先祖。听他们这么一说，大家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就算计着等挣下钱，下一次再改善生活，一次吃两份。
2021年2月24日
作者简介：沈春亭，男，1955年出生，卢氏县官坡镇兰草人，退休教师。半生多作壁上观，老来聊发少年狂，发发烧，舞文弄墨，因胸中文墨不足，又从未经过写作培训，所以难出精品。文虽拙，情且真。兴致一上来就按捺不住，只好任性罢了。
◆决 心 书◆ 一段佳话◆ 求学记（一）◆ 老杨的退休生活◆ 求学记（二）◆求学记（三）◆牛◆ 补牙记◆风雨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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