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4】
偷 腥
作者||刘红娟（河南.西峡）
【引】
人呐，往往有些事情在当时正在发生时，被主观意志所膨胀，意气风发豪言壮语非此莫可，时过境迁那股高涨的激情势头一平息，碰到南墙回过头来，才醒悟当时的决定是多么草率幼稚浅薄可笑，才领悟承认父母长者过来人当时的提醒和教诲是有道理、正确的。经验和真理就是通过真实的自我生活实践总结感悟出来的。
<一>
四月的清晨，花苞绽开了两朵美丽的月季花，红得像是一团炽烈的炭火，迎着春光展开了自己的花瓣。两只燕子正在用鸟语、用炽烈的眼神纠缠着，在混合的花香中心醉神迷地触碰着尾巴和尖尖的嘴，巧妙地铺排着爱巢，在禄子家院中的枣树上。
禄子怀疑儿子早恋了。
禄子几次发现儿子和一中等个头胖嘟嘟的女孩儿一起上学。这个女孩几次还在周末找上门来，在路口约儿子。禄子担心儿子早恋，“现在的网络影视影像对小孩、青少年潜移默化地腐蚀影响，孩子们是说不得、打不得，逆反得很，屎痂子还没离玩就学会谈情说爱了。”
禄子的儿子张凯是禄子和敏三十三岁去武当山重金磕头烧香许愿求来的。为这，禄子还把正式工作都丢了，禄子也并不后悔“啥球正式不正式，都是给人打工，顾个生活。自己做生意给自己工作，还落个自在。”凯娃儿一岁的时候，禄子两口子还专程去武当山还了愿。
四月的早晨明媚惬意极了，一群欢快的麻雀叽叽喳喳从头顶飞过。禄子站在院里吸着烟，他在等儿子上学，他觉得该敲打敲打儿子了。
“凯娃，中考就剩两个月啦，要集中精力考一高啊。小屁孩，懂啥情哩爱哩？别胡闹台，胡搞！”
正推车的张凯扭过头没好气地吼道“爸，你今年几岁？”
禄子楞了一下，“咋啦？”
“你还不到五十，我姐都三十了，还说我呢？咋？你自己想吧。”
禄子一时张口结舌，缓过神来骂道“翻天了，敢顶撞老子？你鳖娃，可别给我捅出篓子。”儿子恼火地骑上车子走了。
禄子进屋开始埋怨起敏来“都是你惯得，瞅瞅，没咋都管不住了？”
“养不教，父之过。你还有脸说？”。敏把刚炒好的豆芽放在餐桌上。“赶紧吃饭吧。”“凯娃吃没？”“吃了，给他煎了两个鸡蛋，喝了一盒奶。”
张凯一夜未归。禄子心想着儿子又去通宵玩游戏去了，日子好像每天都是重复着过，敏一天做三顿饭，一家人吃三顿饭，禄子去挣钱、凯娃去上学、天黑了睡觉。日子重复寻常的似乎让人混混沌沌有点儿麻木，没有把冰解水流瓜熟蒂落的自然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像孩子自然会长大，月季花种下自然会开，无需裁剪修理。禄子也是最近心里才意识到儿子的教育问题。
儿子第二天中午午饭时才回来。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倒头就睡。
禄子气得牙咬着，恨不得揭开被子踹他两脚。也只是在心里暗骂消消气。到吃晚饭时，敏敲敲儿子的房门“凯娃儿，起来吃饭了。”连喊了几遍，只听有节奏的“呼噜、呼噜”的鼾声。
晚饭后两口子看电视剧，儿子起来了。敏赶紧进厨房把放在电饭煲上加热的饭菜端了出来，儿子坐下来快速吃完，筷子往碗上一放，用手抹拉着嘴，“爸妈、给你们说件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张凯欲擒故纵故作玄虚的神情把禄子和敏的眼神都调过来了。“你小子，还学会卖关子了，是不是又惹事，学校又让家长去了？打架了？”敏没把事情想的太糟糕，学校隔三差五总让过去一趟的。
张凯昂着脸歪着脑袋说“爸妈，我捅娄子了。”
<二>
凯娃的一句“捅娄子”如同定时炸弹，一下子使空气变得诡异，正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禄子和敏紧张起来。
“娃呀，又扒啥豁子了？”
“妈、爸，我不想上学了，想结婚。”趾高气昂的张凯声音柔和了很多。
“学没上成，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哩可想着要结婚？给爸妈说实话，到底咋啦？，”
“妈，雯雯说她怀孕了、、、”空气显得凝结僵持。
禄子刷地坐端正，似乎起得猛有点儿头晕，捂着额头，“鳖娃儿，你真不得了，说早恋不益，成天交代不让你早恋，不让你早恋！你还板脖儿犟！日你妈，瞅瞅惹出麻烦了吧!”禄子站起身走出去，猛吸了两口，半截烟就在他的长出短叹中快速地燃尽了。
敏在屋内给凯娃上政治课“娃，婚姻不是儿戏，也不是一时的激情，是你一辈子的事儿，也是咱老张家子孙后代的事儿。不行，你爸俺俩可不同意。妈给你钱，你带她去做人流吧，要不妈带她去？”
“不，我要厉行担当，我要娶雯雯，我喜欢雯雯。”
禄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进屋，咳了一声“凯娃，爸给你两千块钱，你给雯雯，让她补补身子，以后断了，好好读书，高中考上大学。等你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你会发现眼前是一片花海而不是一枝独秀。如果你俩有缘分，上大学了再谈也行，结婚早没啥好处。”
“你娃子要是这样，到时候后悔都晚了。将来你同学一个个都可有本事，你哩？”敏此时此刻感觉到自己教育孩子的失败，没有给孩子讲过两性知识和青春期应该注意的问题。只想着让孩子吃好穿好，忽视了孩子的心理教育和家庭教育。
“你们说再多也没用，反正我下决心了，就是要娶她！”青春就是年轻气盛无所畏惧的莽撞时期。一个人的思想观、价值观、世界观往往也是在这个时期形成的。青春期在一个人的生命历程里是至关重要的。
“娃，几个月了？”
“说不清楚，我又不懂，我们到一块儿两次，雯雯告诉我她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敏凝望着儿子的脸，顽皮帅气的脸上依然还有几分稚气。
“你请她来咱家吧，妈想见见她。给她好好说说。”
<三>
透过一扇窗子，人们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敏坐在自家的窗前，一面绣着十字绣，一面想着儿子的事情，一走神，手上渗出血来，殷红了十字绣上的风景。这是一幅美丽的油画风景，花园、小溪、亭台、蝴蝶，快绣好了，却因为走心意外留下了血迹。敏起身去卫生间洗手，从镜中突然看到自己干瘪的黄色的脸，松弛的皮肤和无神的目光。日子让人随意的有时都疏忽辜负了自己。
第二天下午放学，一个留着沙宣发型，几分文气长脸尖下巴杏花眼的姑娘跟着张凯一块儿回来了。
敏用眼底的余光打量着女孩儿“你就是雯雯？”
女孩儿低着头抠着手指甲，点头应承着，显得很紧张。本身白里透红的脸更红了，像门口花池里盛开的月季花。
如果说大人的眼光毒辣，那是因为他也是从青春期走过来的。每个人都会从自己的亲身经历、对人生、人性的体会，或者从他人的经历、故事里折射、总结、感悟出人生的道理。我们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是这个道理。也不是说大人们的所作所为就是绝对正确的。大人们失去了童真未免有点儿复杂，没有孩子们单纯。大人们会以个人的臆断和感觉加上世俗的关乎利益对等或交换的因素惨杂进去来做孩子们的主，或分析建议干涉。
敏看女孩脸盘若云，耳垂鼻正，气色红润，是个福相，开口问道“闺女，你是哪一年的？”
姑娘声音娇羞“阿姨，我96年的。”
“闺女，阿姨给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可是娃呀，你们还小不满17，啥都不懂，根本就不知道啥是真正的爱情和生活，听阿姨的话，月份小，阿姨带你去做无痛人流，还是好好念书上高中考大学，如果你俩真有感情和缘分，到大学了你俩再谈也行。”
“妈，让雯雯来可不是来听你给她讲这些的。”张凯恼火地拉起雯雯的手，显得很不耐烦。
“给我坐下！我们说啥你要是都听不进去的话，你自己有能耐想干啥干啥去，别呆在这家里！你们这些熊孩子，整天不好好学习，干的啥事啊？不以为耻！还恶哩！”敏气的一只手揉着胸口，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下去。“闺女，你还小，自己都照顾不了，要什么孩子啊？你会收拾孩子？你爸妈也不管你？”敏接近哀求的语气。“我们张家就这一根独苗，还指望他光宗耀祖呢！”
“阿姨，我不想上学了，读不进去书，我和凯娃一块儿去西安学美发，一样能自立生活的。”
敏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一点儿也不能打消开化两个孩子的错误想法，就赶紧给禄子打电话，让他回来处理这头疼的事情。
<四>
阳光炽烈的时候，禄子回来了，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换上拖鞋，接过敏倒的温开水，坐到沙发上，两手放在大腿上。“张凯，过来!”
低着头玩游戏的张凯抬起头，嘟着嘴殴着眼，斜视扫向爸爸的方向，一脸的情绪和抵抗。“咋？我决定的事情，你们反对也没用，你们要不同意，我俩就离家出走，出去打工。”
禄子把刚端起的茶杯狠狠地朝桌子上用力一放，水溅的好高，溅到了雯雯身上。敏抽了纸给雯雯擦着，“好好说，动啥怒？”
门角白色陶盆内那株没有几片叶子的柔弱小花，显得无精打采，仿佛一直在封闭的室内缺少自然的阳光雨露。
禄子动怒了“嘿，你还越说越上幌了！胆大哩不轻！”
张凯一把拽起坐在沙发上囧得低着头的雯雯，“还坐着干啥？走！”
虽然是夏天，禄子却感到后心发凉，打了冷颤。禄子嘴硬，实际上他真怕蹩脚愣儿子离家出走了咋办？
这年头，孩子都是娇宝蛋儿，就好像家里的太上皇，都是宠着惯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打不得骂不得。养到二十多，到了婚嫁年龄，还得张罗着买房买车。结了婚，多数不想给父母生活在一块儿，只想嘴插在父母锅里免费吃饭，吃完一抹嘴就走。也不帮着干家务，还伸手问父母要钱花，有了孩子吧，父母还得替他们带，替他们养。多数中国人都盼着辈分儿升级，应爷应奶奶，可真升了级，又苦不堪言惆怅得很。
敏拽了禄子的胳膊“这个时候吵只能是走极端，得给他们讲道理。我还没问那闺女父母是干啥的，你可好，吵得都走了，这事儿得让她父母知道，看他们啥意见。”
晚风和闪烁的灯光摇曳着苍茫的暮色，两个迷茫的单薄的身影手拉手走在广场的树丛里。他们不知道暴风雨会不会来。空气从温暖变得热燥，季节总在不知不觉中交替，五月，暴露的季节临近了，炎热让万物感到焦灼。隐隐听到了青蛙的叫声。
早上七点，张凯洗了脸习惯式地接过妈妈给他准备的奶，拿起桌子上的包子塞进嘴里，敏递过书包，“凯娃，别急，妈问你句话，雯雯的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你俩都私定终身了，这事得让她爸妈知道。看看他们啥态度？我们大人再商量，行吗？”。大人对孩子总是让步，而孩子们总是无休止的得寸进尺。
“雯雯她爸是卖羊肉的，她妈开门市卖中老年女装。你们大人真啰嗦，我走了。”张凯骑着单车上学去了。敏已经发黄神韵渐失的目光中依然充满了慈祥，儿子的背影像一阵风消失在门前这条看了走了几十年的长而狭窄弯曲的水泥路尽头.
<五>
好久没有听到雨点滴落的声音，干旱让一切显得颓废。一个月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知了鸣叫的时候，学校放暑假了，张凯和雯雯也毕业了。西瓜熟了，雯雯的肚子也有点儿显了，雯雯感觉好像心里钻了蚂蚁一样着急。张凯也怄劲儿除了睡觉、玩游戏、吃泡面、喝饮料，连敏做的饭也拒绝吃了。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总不能逃避，一直这样沉默熬下去。
敏和禄子就只好让张凯带路找到了雯雯家。张凯敲敲颇显陈旧的大门，“汪汪”响亮有力的狗吠声显得好像不太欢迎这几位的打扰。开门的是雯雯。雯雯的爸爸在街上卖羊肉，妈妈带着弟弟去超市了。
“阿姨、叔叔请进。”
禄子准备进，敏拽了他的后衣襟“你爸妈不在家，我们就不进去了，想请你爸妈明天中午到我家吃个便饭，把你俩的事情商量一下。”
“嗯，阿姨，进屋坐，我给我妈打电话，”
“真膻啊，你们是回民？”敏收敛了牵强的笑容白了一眼儿子。
“嗯，我们清真。”
“没啥，你一说阿姨记下了，你爸妈的手机号给阿姨记一下，我给他们打电话聊聊。记住啊，明天中午你们一家来我们家吃饭。
<六>
虽然炙热让人们将自己封闭在空调室内，享受着凉爽又遭受着风湿入侵，自然的风只能在门外喧哗徘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心灵的门关的那么紧，可只要心诚，没有解不开的结。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雯雯的爸爸和妈妈一块儿到了张凯家门口。
红色大理石粘贴的高大气派的大楼门映衬着白色面砖的院墙，三层高的楼房粘贴着米色的花岗岩，绿色细柔的长青枝条从楼门上垂下来，楼门外面的花池里种着多彩高杆月季花，一株胳膊粗细的葡萄藤一直攀爬到了三楼顶。一株枝叶繁茂的凌霄花，红色喇叭花一样花朵爬满了院墙。朱红色的大铁门虚掩着，雯雯敲了敲门怯生生地喊张凯、、、
禄子是王营组的队长，连任了四五年了，这年头，可别不拿队长不当回事儿。
禄子闻声出来，满脸堆笑“哎呀，来了，赶紧进屋，。”边说边掏出了中华香烟“我不抽烟。”，雯雯的爸爸双手推塞。
雯雯的爸爸留着浓密略卷曲的胡子，目光炯炯有神，一脸煞气。雯雯的妈妈胖胖的，红光满面，头上包着海蓝色的纱巾。敏沏了上等的红茶，用刚刷过的景德镇瓷杯倒了两杯端过来，“喝茶”，雯雯的妈妈接过杯子闻了闻又放到桌子上。
“今儿请你们来是想谈谈俩孩子的事儿，俩娃好上了、、、”禄子挠着头，有点儿难为情。一向口若悬河健谈的禄子有点儿语塞。
对于孩子们的事情，做家长的总是有点儿敏感，惊悚。
“噢，你是在向我们提亲吗？”雯雯爸爸瞪着凹陷的大眼睛看着禄子。“俩娃都不想上学了，要结婚哩”。敏插嘴说。
“那你找媒人正儿八经到我家说媒。”雯雯的妈妈翘着左手自我欣赏着绿宝石戒指。
“今儿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也做做你闺女的思想工作，他们还小、、、”敏看看禄子又看看客人。
“我们那儿姑娘十七八多数都谈婚论嫁了。”雯雯的爸爸刚刚舒缓的表情像上紧的法条一样又阴沉严肃起来。
“你们都没发现闺女身子出身了吗？”敏一舌急，话说窜了，把话也挑明了。
“死妮子，真不争气！”雯雯的爸爸拳头攥得咔嚓咔嚓响，敏一见状，拉着儿子进了卧室，把门锁上。然后走过来满脸堆笑，把雯雯父母面前茶杯里放凉的茶倒入痰盂，又沏上热茶，“嗯，喝点儿热茶。”
“喝、喝什么喝？不喝，让你娃出来！”雯雯的爸爸吹胡子瞪眼。
“孩子们小，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现在埋怨也晚了，还是商量商量怎么办才好”。敏子讨好地想把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冷却下来。
“俩孩子自己谈的，生米都做成熟饭了，还要走那过场？”一项柔弱顺从不多言的敏今儿显得很强大。
“该走的过场必须走，三金彩礼样样不可少。你们这边买车开到我们这边算我们的陪嫁。”“我事先给你们讲明，我家闺女在家可什么家务也没做过。”
禄子急了“俩娃还小哩很呢，啥都不会，结啥婚？”禄子给雯雯她爸递烟，雯雯的爸爸拉长着脸。
“中午了，在这儿吃个便饭，我去做饭，你们好好商量啊。”敏子起身进了厨房，紧张，出汗，敏子的衣服已经贴在身上让她感到浑身不舒服。
<七>
嗞嗞，高压锅的气阀被沸腾的气压冲得转动着，羊肉的香味儿从书房氤氲飘散开来。黄焖大盘鸡是敏的拿手菜。
“也没准备啥，随便吃点儿，绝对清真哈。”
雯雯的妈妈眼皮蹋拉着，嘴瞥了两下“你孩子捅的篓子，你们得负责，我闺女十七八了，也不小了，我们族这么大的姑娘可不就结婚生孩子了，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限你们三天内找媒人到我家提亲、定亲、送日子！”。
“找算命的合个好日子把他们的婚事办了。要不你就等着看吧！”雯雯的爸爸声音洪亮，说起话来，两片胡子跟着在动。
“先吃饭了，我俩再商量商量。不知俩娃的属相八字合不合？”
“啥球八字？属相合不合？谁信那一套！算命的是神？他说合就和？他说不合就过不成？过日子在乎俩人隔合相处。”雯雯的爸爸一发飚，禄子和敏都不敢多说半句话。
禄子虽说在队上叱咤风云算个能人，可他早闻回民野毛哄得很，他怕激起事端和矛盾，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强堆着皮笑肉不笑。“是是是，你说的可对。”
尽管敏再三强调“呵呵，绝对清真。”，雯雯的妈妈也只是咽着口水故作高傲姿态，眼光还是扫视了餐桌上鲜嫩诱人的大盘鸡，禄子和敏也不好意思动筷子。就这样，僵持着，一顿没动筷子的午饭。
“我们说的你们尽快落实，找人来我家提亲，我当家日子订到七月初七！”雯雯爸爸起身声色厉呵，禄子两口子心里暗暗叫苦“鳖娃子啊，你招惹葫芦包，给我们寻个这样的亲家。”
<八>
当世界开始装聋作哑，耳朵便成为多余。只有梵高敢勇敢地挥刀断耳，用心用眼睛画出心中的滴血向日葵。如太阳一样的向日葵。
雯雯走在最后面，好像故意走得很慢，敏心领神会地走上前，雯雯显得不好意思，轻声说“”阿姨，我爸妈特清真，讲究，他们到哪儿，不用别人家的碗筷，有心病，碗筷要提前换新的”。
敏心里有点儿鄙夷，嘴上笑着回复“好，阿姨记住了，回头我就把碗筷全换成新的。晚两天再请你爸妈来。”
晚饭时分，在饭桌上，禄子和敏郑重地问儿子“你小子到时候可别后悔啊，生活习惯不同，将来也麻烦，容易产生矛盾。将来孩子生了算什么种族？”
“不就个不吃猪肉吗？多大点儿事啊！孩子是咱们老张家的，当然汉族啊！爸妈，你想的也太多了吧，反正，除了雯雯，龙王的女儿我也不娶，你们不同意，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禄子和敏放下筷子，长叹了一口气“学习不求占，学坏怪得门！”
“人不坏，没后代，这叫老子英雄儿好汉！”凯娃两手摆动着学狗耳朵耷拉样，朝禄子伸伸舌头，禄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哎！现在这娃儿们真不得了，比老子学坏还早，真熬煎人！不知道他们在学校思想品德、心理教育、青少年修养、生理卫生课学哩啥？素质教育越背驰而行！”
找谁做媒人呢？思来想去，敏子觉得还是找老同学王云最合适，最起码她不会看笑话。
媒人安排妥当，禄子让敏找出存折本去银行取出了十万块钱。敏和儿子带雯雯去珠宝店挑选了钻戒、项链、手镯花了快三万块，又置办了床上用品和四床新被褥。给张凯的房间又添了电视机、衣柜、空调。剩下的三万给了雯雯让她给爸妈和自己买衣服。眨眼十万块完了。
第二天禄子又取了二十万，去车行提了十几万的白色朗逸，准备送日子那天给雯雯家送去算嫁妆。禄子心里憋燥着呢“这真是买粉搪别人屁股”！想想自己和敏结婚时，三百块钱带敏去西安转了两天这婚就算结了。现在说个媳妇没个三二十万娶不进门。顺横自己摊挣半辈子降降够儿子娶媳妇动一回。
<九>
凯仰望星空，内心对未知生活的向往像失去耳朵的梵高，理想与僵硬的现实，猛烈撞击，心中犹如向日葵般绽放。
17岁的凯娃结婚要当爸了，这消息终还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动得一个营潭左邻右舍老老少少都赶来看热闹了。
后院的老刘头对17岁的孙子说“洋啊，人家凯娃都结婚了，你不舍急啊？”挨墙的张二婶是个快嘴风，一脸坏笑地说“凯娃儿以后上床前得先净身啦，哈哈”引得人群里一阵大笑。前院李三奶啧啧说道“禄子家改门风了。”
那天，雯雯娘家来的送客十多人，禄子和敏一点儿谨小慎微也不敢怠慢。喝茶都是用的一次性杯子，大厨是专门从南塘岗请来的清真师傅。
三个月后，凯娃和雯雯的女儿出生了。户口是汉族。凯娃的丈母娘来看闺女，雯雯拉着妈妈的手挽留说“妈，我婆子把餐具、茶具都全部换的新的，妈，你今天就在这儿吃顿饭吧。”，听了闺女的话，雯雯的妈妈才放心动筷吃起来。后来敏出来对邻居说，“我根本就没换碗筷。她不照样吃了喝了。人呐，往往犯得都是心病。”
如果不深入一场雾，你永远不会知道雾的城府有多深。不谨慎不思考随心所欲的爱，也许瞬间成为深渊。
人，为了融合都会择己克制改变些什么，但需要很强的自律能力，可往往多数的人坚持不到底。
<十>
礼尚往来，对上的红白喜事是要还情的。你儿子结婚，众家八户来了，邻里有事情，自然也要去的。
对上邻里再有事请，禄子和敏、凯娃争着去。抓阄儿轮着去。因为酒桌上可以偷腥。有一次，凯娃随礼喝醉了酒回到家在沙发上吐了，雯雯拧了凯娃的脸“叫你欠吃，偷腥！”。敏闻声从住室出来，一边给儿子擦洗着，一边心疼地嘟囔道“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那天夜里，凯娃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因为没有净身。
再后来，禄子和敏一到吃饭时爱串门，到后院老刘头家，因为老刘头老两口每天午饭、晚饭都要弄俩下酒菜喝两盅。老刘头老伴知道禄子和敏是嘴馋了想偷腥，就每天弄点儿肉，禄子两口子来了，也只管坐下像一家人一样吃。吃完饭，俩人再用餐巾纸把嘴角的油渍痕迹擦净。“哎呀，娶个清真媳妇，全家都跟着清真了。”敏无可奈何地苦笑着说。“日他妈，不吃猪肉就清真了？养猪就投吃肉哩，按我说牛和羊对人类贡献大，更吃不得。要我真清真啊就啥肉都不吃。”禄子也只能出来放放气。
凯娃和雯雯呢，孩子都两三岁了，整天一个扣手机，一个玩游戏，吃吃睡睡。凯娃经常出去吃，禄子知道凯娃也是耐不住，出去偷腥了。懒惰和贪欲好像多数人与生俱有隐藏在骨子里的病毒。
敏现在经常教育孩子们“千万别早恋，早恋吃苦果！”
生活是属于每个人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自己感觉舒适就不必刻意因别人而改变。
终于禄子受不了了，提出分家，让儿子儿媳另开炉灶自力更生。一听这，雯雯立马给娘家打了电话。不一会儿，雯雯的爸爸、妈妈和姐姐怒气冲冲地来了。“你们存心想让他俩过不成是吧？他们还小哩很呢，自己还是个孩子，贪玩着呢，你跟他们分家，他们还不会做饭呢！”雯雯妈妈吵起架来，哪儿有一点儿虔诚教徒的慈祥和平和？俨然一泼妇。
“不学，啥时候能会？孩子从生到现在，都是我搂我收拾，他们自打生下来就没管过，好像给我们生了个孩子？啥也不干，我们还能养他们到什么时候？”敏终于无所顾忌地释放了长期以来心中的压抑和恼火。
人都是一样的，手伸进别人口袋里掏钱眉开眼笑，依仗父母时，体会不到生活的艰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轮到自己掏钱了，一个个都跟哭丧似的。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过路者，我们都是按照自己认定的道路寻找方向，也许我们是对的，也许我们错了，或者有时候对了，有时候错了。凯娃、雯雯、禄子和敏终究也没分成家。禄子在毫无迹象的情况下检查得了糖尿病，后期眼睛也看不见了，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老刘头天天煮肉给禄子剩一大碗，禄子走的时候，吃完了老刘头给他端的一大碗肉，敏问还吃吗？禄子点了点头，暖暖的冬阳晒着，禄子感到温暖，砸吧着嘴，舔了舔嘴角的油，突然一口气上不来，张大嘴巴，眼睛睁得老大，等老刘头端来热气腾腾飘香的肉，禄子已经满足地走了。
禄子走后，凯娃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终于真正长大，知道操心了，敏托亲戚给他找了一份工作；雯雯呢，去西安学了纹绣，在家里做指甲、眉毛。
人生是一场修行，不在乎表象而在于修心。每个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学会自立，学会生活，担当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
人生苦短，合理调整自己，把工作做好，踏踏实实做人，享受生活，什么都没有生命和健康重要。
<终>
春天来了，老燕筑巢雏燕长大，飞出巢窝练习飞翔，觅食，只是敏依旧吃饭时爱串门。经常叮嘱凯娃和雯雯“为人父母，孩子收拾了，就要教育好。”
刘红娟：70后，河南西峡人。伏牛文学主编。一个虔诚的文学殉道者。屡有文字见于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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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江俊超
主编：刘红娟
编审团队：王俊义 李雪峰 韩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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