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颗小小草
我是一颗小小草文卿 决定整修天竺小院的时候，其实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弄，只是偌好的一块地儿被空置着天天堆放无用之物似乎些于心不忍。于只忍无可忍之时，就没规没划地动了手，起初是想着要掘地三尺新翻一下，看看能不能种草养花儿，不成想多处都就是瓦砾。索性从遥远的朋友处要了一车泥土，白天开不进城，只得趁了天没亮，偷偷摸摸地拉了来，一古脑地盖在了地上，一下子，视觉就新了，白墙、黑瓦，错落着竹篱笆，依着天竺的古香道儿，在杭州，终于有了个自己的园子了，不是拙政园不是沉香园也不是随园更不是瞻园，就是这个园子的主人了？我有些儿欢喜得想撒了欢地在园子里撂蹶子跑几圈，奈何园子比牛屁股大不了多少。等到下雪，等到下雪，一定要自家的园子里堆个一见钟情再见倾城的大雪人，然后来只猫或者狗，雪地上满是点点梅花痕……我憧憬着在自己幻想的小得意里。缓缓地暗暗得意着。沿着三竺空濛向上走，一边走一边四下里东张西望着看。走累了，就坐阁楼的窗上往下瞧。园子安安静静地晒在太阳下，静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懒懒地赖在园子里，像盼着收成的老农民样背着手踱步，就觉自己是一只鸟儿了。鸟儿该停留栖息的树。似乎有些儿慵懒，然而不能。未来洒满阳光和笑声，路上还有一张张去去来来原本陌生或渐渐阳生的脸。 期待花开满园子，然后，坐在木椅上看书摇太阳。满足，很安逸的满足。好长一段时间，有些沉迷，忘了花，忘了草，忘了树，忘记了曾经朝朝暮暮日积月累的从前。孤独里，开始学会遥望夕阳了。夕阳下山，将要躲回我的巢。回去巢里，我能在一夜的安静里写我的文字。我不能没有我的笔，没了文字，枯了笔，我就会干涸而死。天天次第于我的小园子里沉醉，然后觉醒在一片无奈里。反反复复那一条道，一条道，走到黑。 慢慢地，似乎开始怀疑。学不会的拒绝让我背负太多我给不出的委屈。真诚似乎被廉价地蹂躏了。其实，爱是能传染的。不想，我笑起来，也一样是那么好看的。 走着走着，不小心，就从秋到了冬。原以为，时间一直很富裕地漫长着，不想偏过得那么快。往日，我是不喜欢冬天的，因为冷。我喜欢温暖，喜欢温暖和被温暖，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已然不惑之年，反倒越来越喜欢了。心里住着一个特别需要爱的小孩子。我爱着。没有别的原因，现在就是喜欢冬天的简净。因为简单，才觉生命少了几分厚重与刻薄。秋一天天深，冬一天天尽，春暖了，花又要开。园子里，刚刚种下去的草蓬勃着生机盎然，然而种不逢时，正赶上天竺路特有的菩提树还是什么药用的树结籽儿，未及成活，夜夜有人踩着我的园子打杆儿捡籽，又碰上晚遛的狗找到了一个撒尿的好地儿，园子遭了大殃。世间好事总是多磨，磨时机磨耐力磨毅韧磨心性。允许一切如是发生，宽慰着自己和那些东倒西歪的草。陆陆续续买了花补了草，原以为，草和花，许是爱美之心，眼睛多还是关注花儿的变换笑脸。落花时节的伤感不已时才看到满园子的盎然碧绿生机。不想，冬天来了，花儿残了，草竟长得这么好。有些意外，欣喜那份倔强着的生命的绿，还有茁壮。爱美的人多是看不得花园的小草上有落叶的。一经发现有，从树上飘落下来，就勒令捡拔了去。连一棵落叶都不让有。开始可拎起那些草儿了，就觉有太多的歉疚。都是生命，叶翩翩飞扬于天时，可曾留意低到尘埃的小草那深情注视的目光？为何偏要剥夺最后拥抱亲吻的权利？就仅仅是为了视觉上片刻的洁净吗？小草的孤独有谁知道？想来，于心不忍，我接受，我愿意落叶为小草合地而欢。 从孤独里出来，奔那些草而去。我回到尘埃里。看得，尘埃里开出的美好，竟都那么鲜鲜亮亮的好看。我不要分离落叶和草，一样是爱，一样是情。我愿意相信，落叶的挣脱飘落是为了草的等待。我愿意相信，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 好多年，没这样认真地看过这些草了，一阵阵亲切扑面来。绿油油的味道，润过我的喉与心跳，直通我的血脉。这些，不都是我小时候见过不屑过的不草吗？来自我的记忆深处啊！我是一颗小小草，我依然记得清晰，就像我儿时的回忆。 在这新覆盖的陌生的泥土里，偏长得如此茁壮，久违的，见了想流泪。有的开了小杆，有的散了叶，是和路边田埂阡陌上的一样，从未认真仔细观察过一样，草儿自得其乐地欢快生长着，没有因为谁的漠视而委曲求安。和来时一样。始如初心。这么多年，写了那么多的花花，有友戏称我是花间派的散文时，怎么竟没有想到过其实我也就是一可是有小小草呢？是我远了草，还是草儿不屑为我？ 没有一日能离开这些草儿。即便晚上睡在了我唯一对生活有点在求的床上并不成寤的安眠，周遭也都是嫩嫩的青草味。那些草儿，是我心里，从没省视过但绝不可或缺的一份美好。在草地上，翻跟斗；在草地上，摇风车；在草地上，追逐着梦想；在草地上自由呼吸。 真想回到从前去，重温那一段没有牵心的简单与美好。冬天来了那么久，仍不见枯萎，更不见哆嗦。风起也好，雪落也罢，任由于地间花儿们争个头破血流的竞妍。我真真佩服起不起眼貌不惊人的小草来了，佩服小小草的果敢与坚强。心累的时候，就去看看草，看看园子，草，一如既往往地爱着我。硬结的泥土里，依然鲜鲜亮亮的，这是我好多年来，见过的最有性格的草儿。寒风里，不张不扬平视这世间，活成自己的模样，活成一种幸福。活成豁达的美好。我是一颗小小草，比不得尘世间繁华锦重的霸气十足的花儿，我离花儿的世界太遥远。在经年的风霜流年的境遇里，顾自坚持着一份不宜为人知不易为人解的诗意情怀和，如我痴狂。 感恩关注。倾心相遇、相识、相知，相合。如果可以，许相思一个未来，从此再无天涯。来，我在，不来，我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