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记
己亥年五月十一,新历六月十三日,回小城。
雨初歇,地上积水,街灯朦胧,小城意境幽深。
老家在城南,夜深,不打扰家人,在城里过夜。
次日早六点多,要随老家滨海作协采风团,去园洲。
每每回小城都舒坦,睡眠也特别好。心想,这也许是闻到故里的气息,扑面而来的乡情乡音,对一个长期在外地生活和工作的浪子,一旦踏上故乡这片土地,归宿感就油然而生。
早起,九楼窗外旭日吐红,田园翠绿,城北庄山半山云雾。
一行十余人,乘中巴出发。时间推移到明初,那时小城城墙巍峨,城门厚重,这中巴上的都是城中文人骚客,长袖飘逸,举止散漫,也算是出城远游了。
没想到园洲那么远,行程六个多小时,将近中午一时才抵达。
更没想到园洲文友如此热情,未曾谋面却多次听侄子永忠提起的郭颂游先生,早早在趣味阁门外候等着。此情此景,让我们远道而来的粤西滨海同行,由衷的感动。
颂游很年轻,人热情豪爽,诗文了得,园洲无人不知才子。
颂游这名字好。谐音“宋游”。占了宋代词人陆游老先生不少风光。
颂游笑说,这名字是外公起的。
颂游外公更了得。
初遇园洲
园洲靠着罗浮山脉,一马平川。
过去这里类似作家陈残云小说《香飘四季》中的大沙田,珠三角鱼米之乡。现时却是惠州博罗县名镇,以企业三千余家为主业,经济发达,富庶之地。
我倒是跳不出陈残云作家前辈笔下的“沙田”:水乡,蕉林,古镇,榕树,河涌,木舟,老瓦青灯,沙田夜话,人情世故。
我问颂游,这些景物还有吗?
颂游说,几乎没了。
未免让我失望,怅然。
入住宾馆,小憩后,游罗浮山。
出镇境。远远看见一派黛色的罗浮山峦,看似不远,走起来却不近。
俗语云:看山走死马。
感觉那山很近,走起来,老马也累死途中。
古人聪明,以哲理之思,形容山之远。
此刻坐在颂游小车里,再远的山,也是“一二脚油”就到了。
罗浮岭南名山,道教圣地,百草之园。粗略记得,当年有位岭南画派的画家,受某部队之邀,画《本草纲目》中的“南药”标本,就来了罗浮山,画了好些日子。
于我,是二度游罗浮山,忘不了这里的山水豆腐花,又一次满足了胃口。
晚间颂游特意为两地文友安排了卡拉0K,唱歌,朗诵,气氛非常热烈、融洽。
园洲地势平阔,虽说是镇级建制,规模倒不比县城小。楼宇林立,长街笔直,高处俯瞰,真有点“十里长街”之气势。
重游西湖
天下西湖始宋朝,人间最美西湖在杭州和惠州。
唐宋八大家,首推苏轼。爱其诗文,慕其书法,仰其文品,叹其境遇。
早在七八年前来过惠州西湖,是参加省文学院的“三名”改稿笔会。当时住在西湖宾馆里。白天游过湖区景点,还到过苏东坡当年居宅地,小院前有竹,其他都记不大清楚了。
是夜,一个人上了曲桥。一湖月色,山影如墨,秋荷未残。这天正是我生日。想及故乡和家中娘亲,也不知怎的,从不写古体诗的我,却冒出一句:旧时枝头今时鸟,啼到深处是乡愁。
只记于心,不敢贸然说出,更不敢笔墨于纸。
这里是西湖,长天在上,东坡居士在下。哪敢!
重游西湖,稍稍有了变化,人多了,新造景观也多了。
只有苏轼依旧,王朝云依旧,古塔依旧,孤山依旧。
不敢随众在苏轼塑像前留影,只配于塑像前鞠躬,深深三鞠躬。
上了王朝云墓前,念及这位陪伴东坡居士晚年,照顾其起居,柔情似水的红颜知己,侍妾,卒于惠州,时年仅三十四岁,心中未免黯然,双手作揖,空对坟茔,感慨万千。
惠州行有缘结识了当地诗坛楹联界名家前辈和一批正当青春年少的文友,甚幸,算是此行颇丰之收获。
又记。
返程经广州,绍精老弟中途接待洗尘,择山水幽深处,名曰“养生谷”,以佳肴酒水相待。
绍精老弟小城人,多年在外从业,初心不忘,时有写乡土民情美文问世,是写散文随笔好手。
途中,多处遇雨。
回到小城,雨势更猛,车窗外被砸成一片水花。
去也雨,来也雨。雨中小城,夜归人。
己亥年五月十五,记于小舍南窗下
(图片由滨海新区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叶兴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