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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本期作者：凤凰生
本期制作：泠盻
离离草木原野生（一）
文：凤凰生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样的话，亲切到我的心里，勾起我很多的回忆，也让我感念地球母亲的海天恩泽。
我喜欢看电视，喜看山水景观、动物世界和地方风情。我也常想，这世界变化真快。神圣祖国和很多国家都走向工业化和信息化，城市兴起，瞬息万变。高楼大街，高速道路，海上航道，高空飞行，说来就来，说到就到，人类生活快乐无疆。云空飞禽，山中走兽，深海鱼族，手到擒来，吃到人们肚子里去。金银钢铁，稀土玉石，什么矿藏都统统开采，任何奇迹都能创造。
然而，人类在巨大成功的背后，严重伤害了坚强隐忍的地球母亲。地球是百孔千疮的，原生状态不复存在。我们想重塑往昔大自然风采，看见竹林参天，动物争霸，那可能要再过百年千年，等到玄子玄孙的年代。
对于地球母亲，我们现在能够做的，一个是用心头的记忆相机，再现山海原貌，还原壮丽景观；一个是制止人类深度重创地球身体。分工一下，乡野民众记着过去的景象，高官政要发表严正的环保声明。
我是一介草民，也是地球母亲之子。我是非常怀念绿水青山的人。祖国家乡的山水，波兰和乌克兰交界处的原始森林公园，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雨林，时时萦绕心头。
我依旧在漳平小城居住和生活。今天早上起来，走到小楼阳台的时候，朝阳正在东山头露出笑脸。阳光之下，山巅的草木黄绿疲乏，可怜啊！此时此际，我记起小时候乡下的情景，觉得相差太远了。
大山场?森林?溪涧
漳平处于北回归线的附近，东南两百公里之外就是大海。这里常年雨水充沛，适合树木生长。因为是山地，地广人稀，道路不容易开通；即使开通，也是翻山越岭，车马难行。这就为天然原始林提供了最大保护屏障。双洋的温坑山场，新桥的城口山场，灵地的长垵山场，是漳平最负盛名的原始森林覆盖地。从1970年到2000年，漳平人和外来的专业伐木工人花了整整30年的时间，在这三个大山场斧砍锯作，生产了两亿立方米原木大材，为地方政府换来了所有开销资金。在山场腐烂的断木和枝桠材，超过8千万立方米。这个浪费根本不是一点点。
历史不能倒转，如今叹惋已经多余。假如当年不是刀砍斧戕，这三个原始林区还在，整个漳平山环水绕，草木森森，飞禽翩翩逡巡，走兽扑扑驰骋，如今开发成国家森林公园，巨大的价值永生。这个数据无法估算了。
我的生长地就在长垵山场的腹地。两条大溪，三条小溪在山脚下长年奔腾。大小山涧数不胜数。几万亩的山场，我从儿童走到少年，再走到青年，也还没有走到一半。五条溪流，我的足迹到过四条。另外一条是长垵山场和城口山场的界河，我仅到过其中一段。望着阴森森的山林，望着嶙峋的河石，听着劈里啪啦的水声，我毛骨悚然，实在无心造访探幽。
我虽然没有走遍长垵山场的山水，但对所到达的山峰山谷，溪源水末，如今仍然记忆犹新。那里的浩瀚、阴森和神秘，以及伐木工人的唿哨，鸟兽的鸣叫声，山谷和溪流的回声，一幕幕闪现在我的脑海里；纵使时光流逝了半个世纪，也无法消弭这些深深的刻痕。
长垵山场包括过溪山、布袋坵、旗头仑、坑里深垵、公坑十八仑、七町岭、小村、大琴坑、红坑、后坑，十个山场。过溪山和坑里深垵，算是最小也最近的山场。这两个山场，我到过无数次，饱受惊吓，也感受到最大的亲切和喜爱。
离离草木原野生（二）
凤凰生
过溪山?野花?蘑菇
过溪山，在长安村的南方位上。小时候，我住在村里，每天早晨起来，出了家门口，就见到山。说实话，仅一河之隔，如果睡眼惺忪，会觉得耸耸鼻尖、抬抬手臂都可以碰到青葱蓊郁的过溪山。在那个年代，家乡闭塞而落后，门口有河却没有真正的桥。我与过溪山虽然只有一水之隔，实际道路距离却是好几公里。村头有一座木桥，也太远了。那座木桥有八节的长度，人走在上面，摇摇晃晃，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桥下河水湍急，使过桥的孩子们特别害怕。我们到过溪山，还是直接在门口溪趟水过去比较便捷。在河边长大的孩子，水性都是很好的；脱掉裤子，淌过河去不是什么难事。过了河，我们就大获自由。走那个山道，爬山上树，了无障碍。那些本领与生俱来，我们个个都会。
过溪山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常绿乔木和灌木。当然，也有落叶乔木。还有许多摇头晃脑的藤本植物。春天来了，草本植物最早发芽冒尖，落叶乔木先开鲜花后长嫩叶。红花、白花、黄花以及紫罗兰那样的花，次第开放，色彩艳丽。过些日子，常绿乔木和灌木枝冠抽长了。那些新长的芽叶，有鹅黄的，有红艳的，在东风中泛起千姿百态的笑意。百鸟与蜂蝶在树间花间上下翻飞，鸟声叽叽喳喳，蜂蝇嗡嗡嘤嘤，一天到晚响个不停。夜里是猫头鹰在那边鬼叫，很吓人。小孩只爱白天敞亮，看着过溪山，那就是扑向欢乐而曼妙的世界。
树花树叶粉墨登场过后，就轮到藤木植物开花。也是七彩斑斓，应有尽有。初夏来临，许多藤树长出的野果，分批成熟，我们可以不断采摘。总是摘不完的。早熟的是狗膀子，刺桐炮，接着是草莓、红弹子。有的野果到秋天才会慢慢成熟，猕猴桃、山柿子、藤果、桃金娘……许许多多，我叫不上名称。一种叫做“盐洗子”的果子，咸咸的味道，到初冬严霜浇淋之后才会成熟。大多数爽口好吃，有的也不好吃，很涩。最美味的当属野生的荔枝，果肉金黄色，里面有无数颗子儿，这个树种已经灭绝。有的树果，样子好看极了，却不能吃，比如那个相思红豆，是花梨木同种的大树长的，它会撒落到地面，果子比小石子还硬，我们从来没敢咬它，生怕一咬就崩掉几颗牙。
一年当中最闷热的季节，其实是小暑过后。忽然一片乌云从头上盖过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上掉落，噼里啪啦，淋湿一片山，淋湿每棵树，也淋湿在树下捡菇的人。过溪山土壤肥沃，生长着原始丛林，红米楮、白米楮、吊皮锥、木荷、相思树，有几千种树，密密麻麻。走进丛林，黑压压，阴森森，那就是一个神秘而可怕的世界。那林中，不时遇到山凤凰、喜鹊、山鹰，地上爬行着土鼠、蟒蛇、锦蛇，也常碰到山獐、豪猪、刺猬。我们时时受到惊吓，以至魂飞魄散。可是，丛林里面生长了许多的蘑菇，十分令人喜爱。我们也就壮胆进去采摘。红菇、泥菇，为腐殖质土壤潜伏真菌所生，多达几百种，大多数可以拿来食用；但三分之一有毒，我们没有去触碰它们。其中有一种蘑菇，样子比红菇还漂亮，菇面非常的红艳，但它的菌杆是硬的，带有剧毒。我们山村里的孩子，很小就跟着大人到山中丛林深处采摘菌菇，样样都懂得。许多蘑菇奇形怪状，有的像老鼠的耳朵，有的像锅刷，有的如凤尾，有的像斗笠，有的居然像一块一块黑炭。颜色也是多样，鲜红、乳白、灰黑、黄褐，应有尽有，有的带着花斑。就没有绿色的蘑菇，只有青苔为绿色。而从枯木上长出来的蘑菇色泽不够水灵。这是山的环境中与阳光、雨水共同作用导致。没有到过我们那个地方的人，自然都不知道这些奇异物事。
在那闷热的季节，蘑菇生长得特别快，昨天才见伏在土面的小小菇丫，今早已经从地面升起，张开了宽阔的菇面。过溪山的丛林走不到边，而蘑菇长得极为稠密，一大片，一大片，我们根本采不过来。采蘑菇是个乐事，小孩干这事也轻松愉快，随手而得的丰收，谁会不喜欢呢？但有几样情形很叫人吃不消。长蘑菇的季节，丛林里并不凉快，闷得紧，稍微走动，几下采摘，就大汗淋漓。雨是说来就来，我们在丛林里见不着天，雨水哗啦啦地拍打头顶的树叶，一绺绺的雨水浇透了我们全身，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怪难受的。还有更烦人的，就是蘑菇捡太多了，堆在山上，那不是个事，总得搬回家去。那时候用大篮、大筐装着，一担担往山下挑，孩子们太吃力，常有累到哭的。等到家里大人来接担子，孩子们高兴起来，泪水混在汗水里，郁闷的心情瞬间得到彻底释放。有人唱起了歌。人是走远了，歌声却留住山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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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凤凰生，原名官顶义，福建漳平人。《九龙江文学》主编，漳平市作家协会特约评论员。名篇有《步行桥即景》《大垵口山谷风光》《出步东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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