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在 家 乡 树 梢 头
文/孙先文(安徽)
城里生活二十年,每年春天,我一定得回一趟老家,不是看娘,而是看树。看路边的树,看池塘边的树,看伟岸的乔木,看玲珑的灌木。辛弃疾说,春在溪头荠菜花;我说,春在家乡树梢头。城里也有树,但它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瘦弱而冷漠,就连天上的飞鸟也不愿与它为邻。春雨中,它们没有性情;春风中,它们也没有风采。家乡的树就不同了,全然是另一种光景:房前屋后,荒岗野岭,溪畔沟旁,到处长着树,不规整,不统一,它们恣意生长,葱茏而茁壮。它们随缘而居,因势而生,天竞人择,自然写意。它们不管长在哪里,都激情澎湃,潇洒张扬,精神抖擞。在雨里,它们欢快地伸展枝叶,抢占最广阔的天空;在风中,它们翩翩起舞,秀出它们最美丽的姿态。家乡的树时常引来飞鸟,有觅食的,有谈情说爱的。一片林子就是鸟的乐园。晨曦初显,百鸟合唱,唤醒了村民;晚霞满天,百鸟归林,守望着村庄。村子与林子共生共赢,和谐成大自然最美丽的诗章。家乡的树才是真实的树,有魅力的树。它们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有生命在歌唱;在风雨中,它们生机盎然,战天斗地。这才是我渴望的树的模样,树的精神。有树林守卫的村落才是我魂牵梦绕的那个家园。家乡有了“绿树村边合”的风景,才有“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画意,才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诗情。农村长大的我,对树有一种特别的情愫。一次在小区里,为了一棵树,我和一个女人发生了争执。我路过楼下,看见一女人正在砍一棵栾树,这棵树已高达三楼,枝繁叶茂,有个枝丫上斑鸠还做了个巢,女人砍树,惊飞了那对斑鸠。女人砍不断那棵树,就削它的皮,目的让它慢慢死去。我上前阻止她。她说,树影响我家采光通风,我早就想除掉它。怀恨已久之情溢于言表。我再三劝说无果,报了警。这个女人数落我:不就一棵树的事嘛,还真报警,你真烧包!家乡的树,无论是栽种的,还是野生的,树都是村民的伙伴,亲人,树与人相依相亲,谁也离不开谁。家乡村口有棵老槐树,高大伟岸,春天和夏天像一柄撑天巨伞,庇佑着村民,村民们常常聚在树下,聊聊庄稼,聊聊左邻右舍最近发生的故事,笑声朗朗,其乐融融。这口老槐树和村庄一起走过沧桑巨变,它看见日本鬼子来过,蒋匪军来过,新四军来过,解放军来过……它是村庄历史的见证者,它被村民们敬为“老祖宗”。在饥荒的年代,“老祖宗”曾经救活过村里大大小小十几口人。老辈们对我们说,开春了,全村人饿花眼,老槐树开了一树槐花,白亮亮的,银闪闪的,真是老天开眼啦!我们揪它的花,后来捋它的叶,再后来剐它的皮。就靠吃老槐树,我们熬过了最苦的一段日子。村里哪家祖上没吃过它?它就是你们祖宗。后来,我每次回家看娘,一定要看看这颗老槐树,它的年龄比我娘还大。
家乡的树千姿百态,池塘边的柳树最为妩媚动人,春潮暗流涌动的时候,她就耐不住性子了,变软变嫩,柔嫩的枝条似乎一夜之间就被春风蛊惑,心急火燎的把一抹鹅黄涂上了柳梢,摇曳在暖阳之下,“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写的正是它。柳树具有一种美丽的品质,小桥、流水、人家,有了杨柳娇媚的风采掩映,更具有了灵性和诗意。明媚的春光里,有柳树的塘边堰头、河畔湖堤,一个老翁执竿不顾,独钓春水。横在水面上的竹外桃枝,站着一只翠鸟,绿光盈盈,注视着水面。有时翠鸟一飞冲天,再俯冲而下,闪击水面,无视老翁的存在。老翁和鸟各占一方,悠然相守。不远处,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柳叶卷成的哨子,虽吹得不成调调,但牧童那份自得其乐,优哉游哉的闲情逸致,令我这个城里人好生羡慕。只有在家乡,树林、村庄、池塘、飞鸟和牧童,才能点染出这样一幅绝妙的图画。除了老槐树和柳树,还有一棵白杨树,它们一同被收藏在我的童话里。我老家的庭院里有一棵大白杨,高大挺直,成了村子里地标性的树。一对喜鹊夫妇钟情于此,每年都来搭建鹊巢,繁衍后代。春寒料峭,树枝还是光秃秃的时候,他们就忙乎搭窝。我喜欢在一个僻静的高坡上看这对喜鹊衔柴搭窝。早晨八九点钟,丽日高悬,他们开始工作,一只喜鹊从树上翩然而下,另一只喜鹊留在窝里拾掇材料。它们在村庄周边就近取材,三五分钟,就能找到合适的建材。当它们嘴里衔着一根小树枝的时候,它们的飞行姿态轻盈优雅;当它们衔着一根大树枝的时候,飞行就相当吃力,有时它们奋力起飞,在空中歪歪扭扭,但它们能努力调整好姿势,保持平衡。有时要辗转好几个树梢,才能到达它爱巢的高度。看着喜鹊一路爬升的拼劲儿我特别感动,我觉得喜鹊是一种特别励志的鸟。老辈们说,鹊巢的门是朝向东南的。年少的我特别好奇,在村子里大人都去生产队干农活的时候,我偷偷爬上大白杨,想一看究竟。我两股战战爬到了树半中腰。突然,空中传来了尖利的叫声,这种声音是惊悚的,挑战性的。两只温良的喜鹊一反常态,凶猛地向我扑来。它们一会儿在空中盘旋,一会儿落到旁边的枣树上,盯着我,估量着我这个陌生的对手,似乎在酝酿新的攻击策略。我不想半途而废,硬着头皮继续爬,爬到了可以鸟瞰整个村庄的高度,鹊巢已触手可及。就在我接近巢穴的时候,两只喜鹊对我实施第一次空中打击,我的头皮被戳了一下。我伸头看看巢门,果然朝向东南方向,一窝圆溜溜的斑点鸟蛋可爱地码在那里,我没敢动它们,迅速地溜下树来,我第一次领教了喜鹊厉害,我又觉得喜鹊是一种勇敢善战的鸟。好几天,只要我从树下走过,喜鹊就尖叫起来,我惊讶喜鹊怎么会像人一样有记忆力。后来我和娘说,喜鹊窝的门是朝东南方的。娘白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亲自上树看的,娘生气地说,那么高,你不要命啦!不要伤害喜鹊,喜鹊搭窝是好兆头。还说了句农谚:劝人不打三春鸟,子在巢中望母归。最后娘吓唬我,喜鹊啄过头皮,会长不好的,以后就是秃子了,娶不到媳妇。家乡的树有蓬勃的生命,有秀美的姿态,有我难忘的记忆。在这样春意盎然的季节里,叫我如何不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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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张同辉
作者简介
孙先文,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安徽省诗词协会会员,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民俗学会监事,安徽散文随笔协会会员。近年重追儿时文学梦,在《西部文学》《安徽市场星报》《合肥日报》《安徽青年报》《未来》《派河》等报刊和“中国作家网”等媒体发表诗歌、小说、散文十多万字,部分作品收入《徽风皖韵》《流金岁月》《根脉曙光》《重拾时光》等诗集和散文集。喜欢篮球运动和旅行采风。一直努力追求,做个有情怀的语文老师。《作家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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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地带》编辑部
- 2024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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